两日后,少年返回港口,他将身上的钱币交给船夫,只要求必须带自己的猫一同登船。
对方掂了掂钱,又打量几眼少年和他怀中埋头酣睡的白猫,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上船吧,看好你的猫。”
点点头,他在船尾找到一个地方坐下,轻轻抚摸猫柔软温热的背脊,伴着手下传来的呼噜声,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平静的海面。
和煦的海风扑面而来,唯有头顶太阳的位置的变化暗示着时间在悄悄流逝。
腿上终于传来些许动静,睡醒的白猫正惬意地抻长身子,长大嘴打了个哈欠,那双水蓝色的猫眼与少年低头望去的眼睛对上,少顷,后者的脖颈就被猫咪拿头亲昵地贴了贴,仿佛这是什么睡醒必要的仪式一般。
脚下是一艘开往璃月的货船,几名水手聚集在船头,途中有一人曾过来询问过少年的名字和目的地,在得到沉默作为回复后便悻悻地离开了。船尾安静的只余海浪声与猫咪讨宠的轻叫,坐在角落的少年不过占据了一块方寸之地。
离开神无冢,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向着世界的某处驶去。少年的姿态是少见的放松,他解下金羽,悬在白猫头顶轻轻摇动。
刚睡醒不久的猫寸步不离地粘着人,喉咙里发出舒服又响亮的咕噜声,直到发现金羽投在狩衣上的影子,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人偶单手撑着脸,勾起唇角看着它目不转睛地盯着乱动的羽毛,最后却一跃而起捞了个空——他及时伸手,在猫从腿上滚下地之前接住了它。
明明是在流浪,一身卷毛却光泽鲜亮的白猫紧紧地抱住少年的手,两眼仍直勾勾地盯着指尖上缠绕的红绳,还没彻底站好又迅速蹬腿一扑,但次次爪尖都恰好和金羽的边缘擦肩而过。
……
再次被捞回腿上,站稳后的猫抬起头看着少年带着笑意的堇色双眼,“喵”了一声,直接往腿上一躺,露出粉白的肚皮,竟是打算蒙混过关。
头戴斗笠的少年没忍住笑出声。
不再继续逗弄,他将金羽放到白猫面前,后者飞快和红绳缠在一起,四肢并用地乱蹬,像发了疯似地与空气搏斗,半天后,终于叼着金羽下的绒球回到少年的身边,又开始黏糊糊地挨着不愿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船尾挂了一盏油灯,放眼望去,混沌的天空早已分不出天与海的边界。
值夜的水手小声交谈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因着前天树林里的遭遇,对船上的人心存戒心、打算彻夜守夜的人偶抱膝而坐,一只手落在斗笠的边缘,指尖触碰到毛茸茸的脑袋。
吃饱喝足的白猫躺在用衣物团着的小窝里,少年动了动手指,轻轻碰了碰猫咪立着的耳朵。
猫耳抖了抖,转过脑袋,半睁半闭的蓝眼睛看向黑暗中的少年。
除了温度比人类更低,少年的手指几乎看不出受造物的痕迹,手指修长、皮肤白皙。假寐中被吵醒的猫先是打了个哈欠,拿头轻轻顶了下手指,转瞬就将脑袋完全挨到那只微凉的手掌中,理所当然地占用了少年的一只手。
斗笠因着它的动作倒向一边,里头的猫也顺势滑向少年。
单手将猫拖起,他将它放回腿上。
又回到熟悉的位置,甚至都不需要调整姿势,猫舒舒服服地在少年身上团成一朵雪白的棉花糖,在寒冷的夜里提供着一点热量。
身处漆黑一片的海上,不时因浪起伏的船只就像是众生飘摇无力的命运。他想起第一次出海时所遭遇的倾盆大雨与雷鸣电闪,自己带着浓浓的焦急与不安出发,却怀着无比失望与迷惘的心情归来,主宰尘世的神明不但放弃自己的所造之物,而且不顾御下的子民,行事如此蛮横且无理……多么可笑。
实在令人憎恶。
许是因为少年抚摸的动作逐渐变得漫不经心,猫咪拖长声音叫了一声,从趴着变为面朝对方躺着,两只在夜空里也明亮得像颗星星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喵呜~”
尾音还没落下,头顶就被轻轻揉了揉,白猫眯起眼,喉咙里的咕噜声甚至盖过了海浪拍打的声音,之前被打断的睡意渐起,它抬着头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呵欠——
牙齿仿佛磕在一块石头上,白猫一愣,用舌头试图将那根坚如磐石的手指推出,但它的气力又怎么能和曾经在踏鞴砂终日打铁锻刀的人偶相比,后者按着舌头上的倒刺,仔细摸过每颗小小的尖牙。
等那根手指终于抽出,被放开的猫飞快地舔了几下嘴巴,又凑过去嗅了一下少年的手,舔了舔湿润的地方,做完这一切,它才抬头默默盯着对方,像是在无声地谴责与质问。
容貌昳丽的少年轻声一笑,手指轻轻揉着它的脸颊,很快便把没脾气的小动物哄得服服帖帖,没骨头似的软在手上,半眯着漂亮的蓝眼睛,敞着肚皮一副任君蹂躏的模样。
被撸得迷迷糊糊的猫阖上眼,等待着少年如往常一样与自己一同入睡,但等了半响,那只揉到下巴的手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虽然很舒服,但随之袭来的浓烈睡意,对一只习惯阶段性睡眠的猫咪来说几乎难以抵挡。
白猫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努力睁开一条缝看看人偶睡了没有,它哪里猜得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