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认出他来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那个师门之耻,其实资质很好,”丁云齐提起宋春林脸色就不大好看,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被逐出师门之前他就干过一些不好的事,但那时候他还没碰那些旁门,法无正邪,尽皆在人,他的符法用得极好,根本犯不上改换门庭从头来过。”
许白微点头,这也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丁云齐继续说:“我猜,有可能是两年多前那次,那次之后,他以前那一手画符的本事可能就废了。”
他指的就是抢夺天枢星灵体那次,之后宋春林离开海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
符箓三山,都是正宗,灵符的本质是感神,以符纸为载体,施展其神通。宋春林做了那样的事,很可能与神灵之
间的感应就中断了。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迫于那种境况,才接触了旁门,然而从头开始,到现在也才两年多而已,确实印证了丁云齐说他资质好的话。
*
许白微没猜错,那肩托大白耗子的黑色冲锋衣男人,的确就是宋春林。
夜色下的仙人峰清幽无比,卫慕闲正如他跟许白微说的那般,枯燥无趣但却安稳地躺在自己的棺材房间里,然后就听见似乎有人“敲门”,砰砰砰,一声又一声。
他有些意外,那个小姑娘竟是真想邀请一起玩儿吗?
只是这大半夜来,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但他还是掀开了棺盖,盖在上面的土一点点攒动,土翻开,露出棺盖,然后掀开,从里面坐起来个人——几百年过去,坟堆早就平了,加上他每一次出来,都需要自己再把土掩回去,非常不方便,这也是他比较喜欢睡觉的原因,“出门”一趟,“回家”实在是很麻烦。
然而坐起来之后,看见的不是那小姑娘,是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个卷轴。
“啊……”烦人。
卫慕闲轻叹,早知道不出来了。
这些年他见的人很少,所以哪怕是不大喜欢的,也会记得清楚,这人他知道,那些愤怒的小家伙就是他搞出来的。
宋春林这时脸上没戴口罩,望着卫慕闲时神情中透着狂热,他将手上的古画拉开,展示在他面前。
“僵王,你看这个,你喜不喜欢?西郊帝陵瑛夫人墓的陪葬品。”似是兴奋过头,他的嗓音都有几分喑哑。
他不叫他的名字,在他眼中,这就是一具僵王,难以控制,但实力非凡。
当初意图炼尸,却几番失败时,他还以为是有人从中作梗,当发现是卫慕闲时,他整颗心都为之震颤,这大概就是天无绝人之路,灵符废了又怎样,有这样的“利器”在手,也没有人敢小瞧他。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僵王灵智尚存,不好驯服。
他费尽功夫得知他的来历,才从首都博物馆拿来了这幅画,有软肋存在的东西,就不是攻无不克,当然,这软肋要握在他手中。
月色下,卫慕闲目光落在宋春林手中的那副画上,时光久远,他都快认不出自己的笔触,却半分不曾模糊画上女子的容颜,继而又想起来,生前自己确是为瑛瑛作过这样一幅画。
他轻松从容的神情,一点点收敛,凝成认真严肃。
那画上有魂灵波动的迹象。
卫慕闲其实觉得有点陌生,但那是瑛瑛的陪葬品……瑛瑛为何没来找他,还有那天夜里,那个小姑娘招不来的魂。
他再看那副画,多年如古井无波的眼眸,蓦地就变得热切。
宋春林见他的神情,顿时就笑了,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笑声,却将那幅画收拢过来,以一种制衡地姿态捏在手中,负手放在了身后,然后一言不发地看向卫慕闲。
卫慕闲从棺材中起身,走到他面前,沉默了会儿,笑说:“我本不欲作恶,
但如今看来不得不做一回‘挟天子以令’的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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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放我走了吗?”
月色下,白天那只蹲在宋春林肩头上的白腹蓬毛鼠怯生生地开口,似乎有些怕他。
许白微以为那白腹蓬毛鼠是宋春林顶的仙儿,大白耗子要是知道了,定会心想要真是那样倒还好,但它偏是被宋春林抓住,威逼为他办事的。
还没有哪家的家仙儿,是以原型出现,像宠物一样随时蹲在人类肩上的。
它倒霉得紧,别的灰仙儿成了气候之后就能找家人当保家仙儿,被人尊尊敬敬地供奉。可怜它两百岁将将渡劫成仙儿,还没享受到一天好日子,就被宋春林抓住了。
胡黄白柳灰的传说里,灰门总是被放在最后一位,民间传说里关于灰仙儿的也比前四家少许多,这都是因为本家成仙天生就是更困难,比不上前面四大门。他成仙用了两百年,前面四家,大多都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动物成精被尊为家仙儿,在普通人面前被视为大有神通,但真到了道行高深的法师面前,其实也不过如此。
它被宋春林抓住一年多了,要挟自己为他找一件东西——那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今日白天里接住它的那个孩子。
它知道宋春林不是好人,那孩子要是落到他手里大概也没有好下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