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深红褐色戈壁峡谷底端,蜿蜒曲折的一块巨型红岩背风处,大漠猎猎风沙如鬼哭,除了风声,除了篝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气氛安静的诡异。
灵诡看着包老爷子,轻唤一声“青乌。”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投向了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邋遢狼狈的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吃完了从灵诡宫司屿那抢来的牛肉罐头,喝完了水,舒服的靠着背包,躺在地上,嚣张的翘着二郎腿,在那一个劲的晃荡,形象全无,隐约给灵诡一种“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们随意”的既视感。
灵诡料定包老爷子不会有任何回应。
他既没有否决,也没有承认,只是佯装闭目养神,完全屏蔽了她的声音。
沉默,就意味着默认吗?
在灵诡思忖时,一直趴在寂亡脚边的大黑狗憨憨,听到“青乌”这个名字时,忽然吐出狗嘴里的大肉干,朝着灵诡神气活现的“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依赖的靠在寂亡的腿边,炯然神气的眼眸映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意味深长。
这是灵诡第二次怀疑包老爷子是真身魂灭,元神失踪,被宣告冥帝死亡的“青乌”。
而这一次,除了灵诡自己,周围的人纷纷表示不可能。
倒是宫司屿,一直沉默不语,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是一直凝视着灵诡,毕竟灵诡想什么,说什么,他都是信任的。
“姐,就一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说不定是什么孤魂野鬼侵占了他的身躯,和他共存,所以才无法查看记忆,他虽然神神叨叨还嚣张,可比起老冥帝,一个天一个地,没可比性啊!”
灵殇刚说话,包老爷子愠怒的抓了把地上的黄沙,撒向了灵殇,“你个熊孩子!说话小心点!”
灵殇被沙子迷了眼,直呼疼,捂着眼睛,要不是尊老,他恨不得胖揍这老头子一顿。
“不管如何,这老头还是有古怪,这厮听到冥帝青乌见到我们飞檐走壁,使用术法完全不惊恐,也未露出任何疑色,只有一种可能,他和我们是同类人……”封锦玄近来虽萎靡不振,意志消沉,可分析能力还在,他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对于这个老人,不可不防。
“我觉得,没必要再纠结他到底什么来路了,这臭老头子好像吃准了我们这些人不会伤他,既嚣张又嘚瑟,不必理他了,趁着天黑休息一番,待黎明时我们再继续找巫祀国的遗址,我们时间不多,谁知道弑帝会不会来跟我们抢珠子,又会不会派阿萝来和我们对着干……”
灵诡是故意提到阿萝的,并且,她提阿萝时,还故意瞥了眼包老爷子的表情。
“阿萝背叛了我们,还差点亲手杀了我臭爹,虽然从前情同姐妹,可再这么下去,我也没办法再对她宽容相待了……她若再做出什么……比如杀亲外公,杀神帝丧心病狂的事来,你们谁都不能手软!特别是你,封锦玄!”
每一字每一句,灵诡脱口而出时都注意着包老爷子神情的变化,老爷子不吭声了,停止抖腿,板着脸,莫名严肃深沉的望着峡谷上空,感觉到灵诡在看他,他刁钻刻薄的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谁都不理。
倒是封锦玄,灌了一口暖身用的白酒,坚定的看向灵诡,“我相信阿萝绝不是那样的人。她有苦衷……”
“可杀老冥帝的事是事实,再怎么苦衷,把自己亲外公杀了,这种事,着实令人不理解。”
不知是灵诡的错觉,还是她真看见了。
她发现背对着红岩峡壁侧躺的包老爷子,背影紧绷着,隐隐颤抖,像是在默默留着老泪?忍着什么?总之,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辛酸和心疼。
那一刻,包老爷子是青乌的可能性,在灵诡心底又增长了一分。
可是他既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再逼迫。
西疆无人戈壁腹地的大漠深处,狂风刮了一夜。
大家围坐在火堆周围,就这么用蒙面巾遮住口鼻,阖了一晚的眼。
第二天,当峡谷头顶的天空裂开了暗红色的缝隙,怀搂着灵诡一夜浅眠的宫司屿第一个醒来,随后,大家皆陆陆续续睁开眼,包老爷子是宫司屿睁眼后,第二个醒来的。
大家迅速的收拾起行李,收起废品,背上行囊,纷纷纵身飞上了峡谷的最顶端。
被崖顶刮过的猎猎冷风吹得顿时睡意全无,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洛普池戈壁库尔峡谷天边,太阳渐渐升空,周围包裹着万道金芒,在太阳弧顶露出的刹那间,高低起伏无边无垠的沙海和红褐色荒芜山川宛若被披上一层金黄,苍凉而壮观。
包老爷子眯着眼,背着风,点燃了老烟杆,还没抽上一口,就被灵诡没收,“带路吧!怎么走!”
睡醒的黑莲座晃晃悠悠的绕着灵诡,只要它未感应到地藏珠的存在,就说明还有一段距离。
而地图不完整,只有包老爷子自己知道怎么走,他的嘴也敲不开,读取记忆也失败,就只能指望他带路了。
清晨七点多,由包老爷子亲自带着他们穿梭在广阔恢弘的库尔峡谷中,莫约在中午时,周围的红褐色山岩,渐渐变成了发黑的深褐色,没有动物,没有植物,只有坑坑洼洼的丘壑和落差不足百米的峡谷顶端和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