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哪个年代的老黄历了?”李书记气得说都不会话了,“首长一拍板。下面人跟着就要落实资金了,不给明确答复,首长面子也下不来……所以一般能拍板的,最多也就一两个亿的项目,这么大的项目,也就是挂个号,在首长面前留个印象。”
明白了,陈太忠这是真的听明白了,就算正国级的首长下来,下面想通过关系递个条子批个项目什么的。金额也不能太高——一两个亿就是顶头了。
这么说来,正国级首长太不值钱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这些不算大的项目之所以被卡住,肯定是有深层原因的。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筹不到钱。
首长一旦首肯这个项目。对某些金融机构来说,就有着有形和无形的威压,筹款就变得容易了很多,所以说这个金额,也不算丢人
这只是他所视察的地方,临时递上来的请求而已,说得更准确一点,根本就是搭车行为,跟首长的利益圈子,没什么关系,顺手帮忙的性质。
身为首长,上门求帮助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就像前文所说,一个部长,能为个百十来万的单子专门打电话给甲方,那一个正国,批一两个亿的项目都要谨慎,也不算丢人。
“留个印象啊,”陈太忠拉长声音发话,他想清楚了因果,既然不能拍板,年轻的区长对此就不是很热衷了,尤其是这个事情里,牵线的是省长魏天,而他自上任以来,跟魏省长根本就没有过任何沟通。
地电老总康晓安是魏天的人,但是陈正奎也是魏天点名派到阳州的,陈区长觉得自己去一趟朝田,可能真的没什么意思,说不得,他就很尖刻地问一句,“就算留印象,留的是北崇的印象,还是阳州的印象?”
阳州不止北崇有油页岩,陈正奎一直折腾活动的,也是把花城建为油页岩加工基地,陈某人可不想傻乎乎地站出去当枪,最终成全了花城人的好事。
“我又不是首长,这我怎么给得了你交待?”李强听得就有点恼火了,事实上,他也不愿意看到陈正奎沾光,“我让你出面,这是给你个机会,给北崇一个机会……成不成的,你问我?”
对于李书记的愤怒,陈太忠倒是没有过于计较,这的确是个机会,老李上午才来过北崇,下午有了消息,就惦记着打电话,确实是很给他面子,但令他不满的是……这面子也可能成全了别人,其间的选择,还真的是让人纠结吖。
“这首长到底是谁呢?”他决定换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要是蓝家大掌柜来恒北,那他啥都不用纠结了,或者还可以安排两个记者,提两个很尖锐的问题。
“这个……我不合适跟你说,”果然,李强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跟陈太忠的关系,只是互利和合作,双方各取所需,错非不得已,他不会突破底线,“你可以自己了解。”
“那我先了解一下,再做决定好了,”陈太忠沉声回答——哥们儿不找你,照样问得到情况,你藏着掖着没意思。
“唉,”李强轻喟一声。又低声嘀咕一句。“那你先了解情况吧,反正我也是为了阳州好……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那是,您就是我学习的榜样,”陈太忠干笑一声,挂了电话,不屑地撇一撇嘴,我知道你是为阳州好,项目跑下来落不到北崇,哥们儿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那么,他接下来的心不在焉。也真的太正常了,试想一下,不管是谁接了这么一个电话之后,对区区两百台小发电机的项目。怎么还可能有兴趣琢磨?
好死不死的是,陈文选又在这个时候上门要钱,陈区长答应了明天给二十万。
陈太忠是宣教部待过的人,知道那里的困顿,北崇固然是要低调发展,但适当的正面宣传也很有必要,然而下一刻,他就又找不到感觉了——低调发展?
哥们儿下午的时候,考虑的是烟炕的贷款,一个烟炕两万块。三十个烟炕就是六十万,这点贷款,都让我有点纠结,现在又是宣教部长为二十万上门。
可李书记打来的电话,谈的是六十个亿的项目——最少六十个亿。
这种巨大的落差,导致陈太忠生出了强烈的错位感,他觉得换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没准会疯掉,尼玛,在这种大起大落中。怎么能让人找得准位置和感觉?
看着面前的三张面孔,想的却是那飘渺的巨大项目,直到这几位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彻底地静下心来,考虑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首先需要确定是谁要来,打听不到这个消息。别的不说,光是李强的嘲讽,他也吃不消,然而现在,年轻的区长看着手机发呆……这个消息该找谁问?
以往他打听类似消息的途径,一般都是通过阴京华或者黄汉祥,可自从他在北崇沉下来做事,跟黄家的来往就极少了,很多时候,他都是通过其他的一些关系来办事,比如说x办的,比如说从蒙艺那里得到点消息。
北崇现在的局面,基本上全是他胼手胝足地打拼出来的,要说对黄家有怨气,那是谈不上,但终究是在渐行渐远。
那么……找岳黄河打听吗?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两人没这交情,也有点冒昧,而他在京城的朋友虽然多,但大都是相对某些部委,办事比较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