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乡党政办的,张赶牛是我岳父,”这中年人赔着笑脸回答,他还真是体制里的,“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家伙里面,有一个是我孩子,我们一起来求个情……爹妈教育孩子正常,但也别一棒子打死不是?”
“那你就叫这么多人来?”陈区长双手一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马路对面的闲人,嘴里淡淡地发问,“难道你没听说,我不害怕**?”
“他们是看热闹的,”中年人嘴角抽动一下。
看热闹的啊,陈区长心里舒坦了一点,想一想张赶牛嘴里那个“您们”,他也是有点唏嘘,以汉语的语言结构,您这个字是第二人称单指的敬称,根本不能跟“们”字搭配。
但是这个词,还就是在这几十年里,硬生生地被人民造出来了,这真的是体现了官僚体系的强大,小民怕官,小官怕大官。
“知道你们的孩子错在哪儿了吗?”陈区长看一眼张赶牛。
“惊扰了区长用膳,罪该万死,”张赶牛又赔着笑脸回答。
你会不会说话啊?陈太忠气得差点翻了白眼,惊扰我“用膳”,就罪该万死?
想到这话传回区里,还指不定被误读成什么样子,陈区长索性决定,现场做个演说,于是他冲马路对面的人群一招手,“你们都过来,我跟你们说一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尤其强调的一点,是这张赶牛的幺儿,仗着有四五个同伴,听到他说普通话,就公然骚扰他这一男一女,
“你们可能觉得,这只是酒喝多了,是个小误会,但是我不这么看,”陈区长现在演讲,也是一套一套的,“我如果喝了那瓶白酒,就算完事了吗?反正他们酒喝多了……再做点别的也正常。”
“二十啷当岁的娃,啥不敢干呢?”一个围观的中年妇女发言了。
“我这是有罪推断,不算数的,”陈区长冲那女人点点头,“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西庄乡对外地人都是这个态度的话,见到漂亮女娃儿就要无理纠缠,久而久之,外地人还敢不敢来西庄?西庄还怎么发展?”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年轻的区长不但会掉书袋,最后还用荒腔走板的北崇话来一句,“咱们还想多看几个漂亮外地女娃儿呢,不能让他们搞糟了,大家说对不对?”
“哈,”人群中闲汉居多,闻言轰然大笑了起来,显然是觉得区长挺幽默,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某人绞尽脑汁在琢磨北崇话的发音变化,说完之后,才恨恨地一咬牙——尼玛,又说错了,这个啥女之友的名头,怕是短时间摘不掉了。
待笑闹平息之后,陈区长才转头去找党政办那位说话——他真不敢跟张赶牛说话了,“家长们去派出所,把孩子领回家,好好教育一下,要是还敢再犯……”
说到这里,他把头扭向围观的人群,“这些老少爷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俺还要看女娃儿呢”……众人哄笑着回答。
接下来,陈区长和乡领导坐上车走了,留下一群好事者议论纷纷,“新来的这个娃娃区长很和气嘛,一点也不凶。”
“那是你看见他和气的一边儿,他在闪金镇打人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客气,”旁边就有人耻笑他,“假惺惺做给咱们看的。”
“那人家也做了,没拿架子不是?”这位不干了,老百姓里淳朴的还是多,领导和气一点,大家就觉得这领导不错。
不过糟糕的是,有人也在嘀咕,“新区长果然喜欢女娃儿……”
王书记本来是想约区长去乡党委坐一坐,不过陈区长没兴趣,他要去采石场看一看,原本还不是很熟悉这里,正好有送上门的王书记带路。
其实这采石场也没啥可看的,尤其是现在年根儿了,大部分建设工程都放缓甚至停工了,采石场也冷清了下来,所以陈区长想要了解的“安全作业”是了解不到了。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妥,于是冲着一处采石场指指点点,“这个半山腰采,是不科学的,王书记你看上部,快成伞状了,这存在巨大的隐患。”
“嗯,这个我接受区里的批评,马上下令他们整改,”王如意先承认,这是区里监督不力,然后他也婉转地解释,“其实乡里三令五申过的,采石必须从上到下,不能炸出帽檐,但是总有人偷懒。”
“乡里要起好这个监督作用,”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多批评他,“过去的事儿我不说了,但是以后我来西庄乡也未必打招呼,给你三个月时间,超过这个时间,如果还有这种现象……后果你自己考虑。”
“我会和卢区长共同协商,尽快地处理掉这些隐患,”王书记点点头,乡里的党委和政府,基本上是不怎么分的,不过他必须强调一下:政府应该更操心一点。
你也就是这种水平了,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多说,而是问起了另一个话题,“山上还有几个采石场?”
“山里就没有了,没路了,”王如意摇摇头,“反正光外面的石头,也够采的。”
陈太忠心里还在琢磨水泥厂呢,不过这个话他不能轻易地说,要不然,他今天估计从西庄乡脱不了身,现在各个乡镇看区政府的时候,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