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这么细心,将他随口的一句抱怨记着,还想了解决的办法,阙玉没有想到。
其实他那会儿只是想讽刺两句而已,被套住的人是他,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把它当成狗圈,那他是什么?
狗?
不,他是狐狸。
“我已经说过了,无际岛上的化神丹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阙玉提醒她,“你就算在我身上花再多的心思也没用,我已经没别的给你了。”
可能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
或者怕他报复?
“我就是吓唬你的,是非黑白我还是清楚的,不可能报复在一个听命行事的人身上。”他把她最后一丝顾虑打消掉,她总该恢复正常了吧?
玄朱就坐在他身旁,闻言沉默了,半响才道:“我是天生剑骨,用不着化神丹。”
她是剑修,加上天赋极高,等到了时候,自己便能突破瓶颈进阶化神,用不着化神丹。
她从修炼到现在,除了受伤,从未吃过丹药。
嗑丹药修炼出来的实力,同级连她一半都没有。
“我帮着师父助纣为虐,你就算报复我也无妨。”虽然师父的本心是好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入邪,枉费了天赋和原本锦绣的前程,但阙玉毕竟不是自愿的。
强迫来的,便算是对他不起。
不过她不后悔也不会罢手,阙玉的天赋和修为,值得更好的天空。
阙玉看着她,锋利的爪子又开始控制不住,抓的床头柜发出嗤啦嗤啦的刺耳声音。
用不着化神丹,便意味着不需要他给的好处,不怕他报复,自然没有了讨好他的意思在。
那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决定问个清楚。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现在想来,买衣裳上的古怪也很多,她来来回回几十趟,从晚上一直逛到深夜,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有这个功夫糊弄他,就为了挑点便宜货耍他,用来修炼不好吗?
她看起来也不像那么无聊的人。
难道真是不合适?
那些衣裳一抱回来就被他搁进了她的衣柜,鞋子放在床底下,也和她的挤在一起,没有一一试过,所以暂时还不晓得她挑的和他挑的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玄朱神情恍惚,“因为……”
她望向他,刻意不看他的眼睛,盯着那双毛茸茸的耳朵瞅。
因为你帮过我。
你忘记了我,我还没有忘记你。
玄朱闭上眼,脑海中忽而冒出许许多多的记忆,从成年的苦修,一直到小时候,她仿佛瞧见了年幼的自己。
她命算好,也算不好,自小父母双亡,在一次修真界和魔界的大战中,生活的那一片都被魔族摧毁,她的父母也没了。
师父在废墟中将她捡了回来,那会儿还有许多其它门派的人,发现她的天赋后争抢了一番,许了种种好处,条件不断上加,谁也没压过谁,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协商后打算由她自己决定跟谁?
她选择了师父,因为是师父第一个找到她的,也是第一个叫她过去躲他身后庇护她的长辈。
师父这个修为,本来已经不准备收徒,对外宣称过,但她天生剑骨,实在罕见,舍不得她被别人教坏,也确实中意,干脆破例纳入门下。
彼时她的师兄师姐们最少都是百年前收下的,每个都有特殊体质,最不济也是单灵根,就算再不努力修为也到了金丹期、元婴期亦有。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接下师父的衣钵,继承师父的绝学,结果师父谁都没瞧上,单单将他的不传之术都教给了她,格外看中她。
当初许诺的条件也一一给了她,并没有因为她已经上了船便苛待她。
师父说他也是天生剑骨,所以他的路子,她更好走,学出来能发挥的威力也更大。
师父早年是散修,靠自己摸索,留下很多修炼上的遗憾,不希望她也如此,算是在她身上弥补自己当年的缺憾,给她制定的修行法子十分特殊。
她是雷系灵根,为了寻找合适的心经和神通,师父跑了许多地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弄来,对她很好很好。
都是师父的徒弟,其他师兄师姐们自然不服,觉得师父偏心,不敢去找师父,只能明里暗里欺负她,同龄人也觉得她不爱说话,自视甚高。
他们想巴结她,她不理,因此被孤立,借着切磋的机会揍她,打压她。
那段时间她每天身上都是青紫,本能藏着不想让人发现,每次都偷偷的一个人去河边清洗血迹,给自己上药,换衣裳,打理好才回去。
那些人还算有分寸,从来不揍脸,她可以瞒下去。
遇到阙玉的那一天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蹲在河边用灵泉敷自己肿了的肩头,冷不防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突然伸了过来。
挂在她眼前,她盯着看,那尾巴便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卷起,逗她玩儿一样。
她想摸摸看,也不给她碰,躲来躲去,玩了好一会儿她才迟钝的抬起头,瞧见了一个躺在河边树上懒洋洋的人。
那人手里拿着扇子,遮了大半面容,只一双狭长的眼睛叫她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