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步往外走,擦肩而过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麻烦陛下再帮我转述一句话。”
陆笙枫咬着牙,目光阴沉地瞪他,“什么。”
“我已经想起了一切,准备与她断绝关系。”虞砚冷淡道,“今日起,臣的父母的确是双亡。”
虞砚的话陆笙枫都听在了耳朵里,可是他却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反驳,去阻拦。
陆笙枫只能眼睁睁着看着虞砚打开门,走了出……
他停在了门口。
陆笙枫微怔,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才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他喉间发涩,“母后……”
听到了吗?不知她心里是何感受。
虞砚挑了下眉,“正好,你在,那不必劳烦陛下传话。”
太后冷着脸,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
“太后听到了?”虞砚点点头,“那臣先回去了,后会无期。”
他十分平淡地说完这句话,冷淡地收回视线,打算离开。
太后却突然开口:“不愧是你父亲的孩子,连苟且贪安都一脉相承,叫人失望。”
虞砚已经走出去了几步,猛地停下步子。
他背对着太后,背始终挺得笔直,不曾露出半分懒散神态。
“父亲”二字触及到了他不可言说的底线,虞砚沉默良久,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想念明娆。
明娆若是听到这话,大概又会红着眼睛挡在他面前吧,就像那天一样,她会顶撞太后,即便她那么怕,可是她仍然爱他。
想着想着,虞砚笑了声,童年时的阴霾很快散去,心口的疼痛被温暖取代。
太后听到了他那一声轻浅的笑声,她被激怒,终于有了出气的地方。
她嗓音尖利,指责道:“是明家那个女子把你害成这样的?你不愿娶哀家为你挑选的世家女,选了个这样的,这是在自甘堕落!”
她还在以“母亲”的身份与他说教啊,真可笑,她怎么配的呢?她怎么还恬不知耻地认为自己配呢?
害?若是这叫害的话,那虞砚希望明娆这辈子都别放过他,天天害他才好。
虞砚叹了口气,僵着的背脊放松些许,他懒洋洋地又抬手揉了揉脖子。
就着揉颈的姿势,头望着天,轻声道:
“当初就是这样……日夜跟父亲吵架,不满父亲想解甲归田过安逸生活,逼迫他,为难他。他只是不愿过你口中的‘上进的生活’,怎么就……死了呢。”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十八年以来头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也是十八年间,陈琬柔第一次回忆那些往事。
陈琬柔始终觉得当初嫁给虞父是个错误的选择。
她曾经被短暂的爱冲昏了头,喜欢上那个温柔开朗的男人是一时冲动。情与爱当头的时候,看他自然是哪哪都好,可是爱意退去,一切皆原形毕露。
虞父是个武将,官职不高,俸禄不多,前途一眼望到头,一辈子只能碌碌无为。
她诞下幼子,爱的悸动很快过去,她开始对自己的人生后悔。
她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惜儿子和虞父太像了,他也不听她的话。
陈琬柔心灰意冷,想要和离。虞父不肯,但他仍对她温柔有加,企图挽回她的心。
后来不止虞父的选择上发出了分歧,他们对于儿子的教育也各执一词。
虞父不认同她教导孩子的方式,当看到虞砚身上体罚的伤时,一向和善温和的男人终于不再忍让,他们开始无休止地争吵。
直到遇到陆元崇,那个拥有至高权势的男人。
一切都变了,无法挽回。
陈琬柔现在也不曾后悔进宫这个选择,她只是觉得,若是当时能把虞砚带走,虽然会难一些,但也好过现在的处境。
“我从未想过要害死他。”陈琬柔冷淡地说,“他若是答应分开,便不会是这个结果。”
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你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自己一人……”
虞砚不想跟她再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毫无意义。
父亲不会复活,他也没有期待过得到母亲的温暖。现在的生活很好,他很喜欢,就这样下去便好。
“你未想过害死他,可是他的确因你而死。”
虞父因为发现自己的夫人出轨,他太爱这个女人,不舍得重责,又不愿分开,矛盾至极,日夜煎熬,于是心生郁结,郁郁寡欢。
他的状态一日比一日不好,面对虞砚时,还要强颜欢笑,粉饰太平。
精神的压力如波涛一样盖过头顶,最终还是压垮了身体,在陆元崇找上门来的那天,瞬间爆发,郁结而亡。
“我……”
陈琬柔还想再解释什么,虞砚却不耐烦地啧了声。
“本侯已给太后选了最好的一条路,太后莫要逼臣造反。”
他轻描淡写,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像是喝水一样简单而平静。
毫无留恋地往外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太后一眼。
自然也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陈琬柔眼中阴毒又坚定的目光。
……
虞砚到家时,正赶上明娆醒来。
他们昨夜交流到半夜,她像是不知疲倦,缠着他一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