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泰的这辆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这个老人穿着一身青色儒衫,手里拿着一把纸扇。 他摇了摇纸扇,看着姬泰忽然一笑:“姬相果然大度!” 姬泰一捋长须,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这个老人,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让韦夫子见笑了,非老夫大度,实为老夫老矣,早没了昔日之锐气。” 这个老人是韦玄墨! 他率领越国学子于昨日抵达玉京城,今儿个受姬泰所邀同去相府,却没料到见到了这么一个场面。 “老夫倒是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藏锋!” 韦玄墨极有深意的看了看姬泰,又道: “毕竟这争一时之勇毫无意义,何况对面架车的还是那个不要命的莽夫安自在!” “老夫倒是有些疑惑,既然不是樊老夫人出行,谁有资格让安自在驾车?” 姬泰沉吟片刻,说出了一个名字:“李辰安!” 韦玄墨一惊,“就是那个做出了三首可入《宁诗词集源百篇》的诗词的李辰安?就是开创了诗歌这个流派,传唱于京都的那首《天净沙》的李辰安?” 姬泰微微颔首,“就是这个李辰安!” 韦玄墨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回望了一眼,哪里还有那辆马车的影子。 …… …… 聚仙阁位于玉京城的玄武大道上,坐落在玉带河的洒金桥桥头。 这是一座宽阔的平桥,桥头种了许多的桂花树。 每每至深秋,满树的桂花飘香,那细碎的鹅黄色花儿飘落,将这座桥染成一片金黄,就像洒落一地的金子,故而此桥便被命名为洒金桥。 时已八月中,桥头的桂花已开了少许。 于是,随着夜风而来的空气中,便有了淡雅的桂花味道。 很是好闻。 霍书亦很喜欢这味道。 六公主宁漱玉却不是太喜欢,并没有理由,别人所喜欢的,她便觉得自己不太喜欢。 霍书亦本想着下了马车随意而行,但想想六公主宁漱玉的腿脚不太方便,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掀开了车帘,任由这夜风入窗。 于是,这夜风吹动了六公主戴着的面纱,她更加的不喜,霍书亦连忙又将车帘给放了下去,低声说道:“殿下,就快到聚仙阁了。” “嗯。” 这个嗯字是从宁漱玉的鼻孔中发出来的,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霍书亦很是忐忑,便愈发觉得这个未来的嫂子有些不太好相处。 若是哥哥真成了她的驸马,哥哥的未来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她忽然觉得广陵城的那位沈家小姐才是最好的,忽然觉得爷爷为哥哥安排的这桩婚事似乎会害了哥哥一辈子。 只是以这位公主殿下自私的性子,哥哥还能将那位沈家小姐纳为妾室么?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忽然,宁漱玉抬眼看向了霍书亦,她说话了: “听书凡说,你爷爷有心将你许配给李辰安?” 霍书亦微微垂头,微微点头,“原本是这样,可今儿个爷爷却说情况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 “爷爷说李辰安已经脱离了鱼龙会……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宁漱玉眉间微蹙,脸上的那道疤痕微微蠕动了一下:“还有这个事?” “嗯,要说起来这事其实也简单,前些日子李辰安在花溪别院遇袭,差点丢了小命,刺客是、是鱼龙会的人,所以李辰安离开鱼龙会在我看来倒是正常。” 宁漱玉沉吟片刻,这才知道姬丞相终究还是对李辰安下了手。 只是这手段实在有些愚蠢。 花溪别院那地方是钟离若水的地儿,选在那地方对李辰安动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姬丞相既然要杀李辰安,当一击而致命,怎会犯了这种低下的错误? “那你是怎么想的?本宫的意思是,你究竟喜不喜欢李辰安?” 霍书亦脸蛋儿一红,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沉吟片刻才低声说道:“这儿女之事,终究还是要看家里的安排。” 宁漱玉是笑非笑的看着霍书亦: “你若喜欢他,本宫为你做主!” “……殿下,李辰安喜欢的是定国侯府的钟离若水。” “终究还未曾订婚,他李辰安终究还未曾去过定国侯府。本宫倒是相信李辰安是喜欢钟离若水的,毕竟……毕竟这小妮子确实艳盖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