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略带几分黏稠感的不明水痕,还有熟悉的腐臭味儿,都让慕流云几乎是一瞬间就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袁牧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袁牧手臂的力道松了松,将她缓缓放下来,两只脚重新稳稳地站在地上。
慕流云转过身来,一眼就先看到了一旁一脸错愕的沈傜,看她的表情不难猜测,这小丫头应该是看到方才袁牧小心翼翼将自己拖起来的姿态与平日里两个男人互相借力的姿态不同,所以才会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们,不过这功夫她也没心思去和自己这小徒弟解释什么。
“这神像有问题。”慕流云指了指他们旁边的那一尊泥胎,“神像的面部有一道裂缝,周围的村民什么的所谓的山神流泪,就是从那倒裂缝流出来的,而且那也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眼泪,根本就是尸首开始腐坏的时候渗出来的那种尸水!
我怀疑是有人杀了人之后,将人封在泥胎里面,若是封得好,再赶上一个少雨炎热的时节,说不定里面的尸首就要变成一具干尸了,任谁也发现不了。
只可惜,今年格外多雨,所以泥像想要晾干也没有那么容易,干得不够透彻,我怀疑神像搞不好为了加速烘干,还用火烤过,因此干得太急,出现了裂缝,裂缝恰好在神像的眼睛附近,神像里面不够干,又透了气,藏在里面的尸首就开始腐烂了,尸水从裂缝渗出来,被村民瞧见,便觉得是山神显灵,流下眼泪。”
袁牧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并不觉得特别惊讶,他也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所以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什么神像流眼泪,既然能够被那么多人看到,说明倒是真的出现了,只不过背后的原因自然不会是什么神仙被世人感动,而是另有猫腻。
现在一听慕流云说,这件事便完全可以解释得通,自然是满心了然。
倒是沈傜听了慕流云的说法之后,大吃一惊,连方才眼神古怪地瞧他们的心思都没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这是多么天不怕地不怕啊!竟然敢杀了人之后,封在神像里面!”她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面前的那个神像,“干这事儿的人,只怕是和师父你一样,打从心眼儿就不相信什么神鬼报应之说!
只是这件事回头来,让那些村民知道了他们如此虔诚地焚香膜拜的灵验山神像竟然是一具腐尸……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睡觉都要做恶梦!或者干脆根本睡不着!”
慕流云这会儿哪有心思去管那些村民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想的是这样一个香火鼎盛的山神庙,在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完全正确之前,该如何不惊动周围那些村民、信徒的情况下,相对隐秘地查验一番。
毕竟之前被韩二爷带人围了的那一次,她也算是领教了这些信神信鬼的人有多么的失智。
看着小山神庙里面的香火就知道,这一带的人对这里的“神灵”是深信不疑的,这种情况下公然将这神像砸了,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万一这里面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有出入,那就无疑是给他们惹了一个大麻烦。
一群山高水远小村子里面的村民愤怒到失去理智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眼下他们提刑司带来的人,一大半被派去了山里面蹲守,只剩下几个人带在身边,还不如刚来这边的时候人手那么充足,袁牧虽然说不论提点刑狱公事还是忠勇郡王世子,这两重身份哪一个拿出来都够这个县的知县、佘州府的知府都瑟瑟发抖的,但是这些人害怕袁牧是因为他们人在官场,晓得袁牧的身份和名头意味着多大的权势。
这里的村民却并不会这样想,对于他们来说,王孙贵族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这个名头,而是在于这些能有多大的势力,带着多少的护卫、官兵来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一旦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就触怒了这一群信众,那面身单力薄的袁牧等人,无异于一群红了眼的恶狼围着一直尚未长成的虎崽儿。
“我有一个想法,咱们先从这神像后面凿开一个洞,看看里面是不是的确是有一具人的尸首,若真是如此,那自然后续怎么处理都是可以的,但若万一跟我们的猜测不太一样,是本地有那种用牲口或者别的什么小兽的尸骨封在神像里面的习俗,那咱们至少也可以把泥块再重新补回去,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也可以少惹一些风波。”慕流云提出自己的想法。
她话才说完,袁牧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忽然听见庙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几个人扭头一看,只见山神庙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手里垮着一个筐子,筐子上盖了一块碎花布,里面还有香烛之类的东西支棱出来,看起来像是来烧香的香客。
那老妇人瞪着慕流云他们,忽然扯着脖子嚷嚷起来:“快来人呐!有人要弄坏咱们的山神像啦!快来人呐!有人要弄坏咱们的山神像啦!”
慕流云他们都被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这老妇人怎么这个年纪了,耳朵竟然比狗耳朵都贼,慕流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她站在山神庙外头竟然都能够听得到!
“你别嚷!”沈傜也被那老妇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转身追过去想要拦着她,不让她瞎嚷嚷。
没想到那老妇人腿脚儿居然也还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