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爷挨家法的时候,慕流云他们几个也在一旁远远看着。
慕流云本以为阵势摆得虽然大,但也不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毕竟是亲兄弟,又是为了给兄长“驱邪”,韩二爷才会搞出那么多幺蛾子来的,韩大爷不可能不顾念这份兄弟之情。
结果看到那一棍一棍结结实实打下去,韩二爷背后的斑驳血迹,她着实有些惊讶:“这韩家庄的家主可真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啊!这家法动得还真是一点不留情!”
“他是个聪明人。”袁牧看得明白,“知道自己弟弟这一次险些酿成大祸,免不得要被追究一番,若是真的落到本地的官府手里,倒是还有回旋余地,偏偏是咱们这些从提刑司过来的,面生摸不清底细,旁人也不好说情,那就不知道要被如何处置了。
与其这样,那倒不如干脆自己动手,当着咱们的面,把自己的亲兄弟打得血肉模糊,这惩罚说重不算特别重,但是说轻却也不轻,再交给咱们,咱们反而不好太严苛了。”
慕流云了然,点点头,觉得怪不得这韩家庄在这一带能够实力雄厚,也难怪那韩二爷明明嚣张跋扈,一副很有野心的样子,却完全没有觊觎家主的地位,生怕自己大哥出事。
一个脾气火爆霸气的韩二爷或许能够算是韩家庄的拳头,而他大哥才是这个庄子的脑袋。
果然,三十杖家法打完,韩二爷已经面色惨白,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的后背和腰身的衣服都浸透了血迹,看起来颇有些可怖,而韩大爷则在用完家法之后,叫小厮搀扶着自己,缓步来到袁牧他们面前,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
“韩家主这是做什么?”袁牧早有意料,所以并不惊讶,面色如常,开口冷声问道。
“韩某无能,未能管教好自家兄弟,让他在外面惹是生非,给附近村民带来诸多麻烦,特向提刑大人请罪!”韩家大爷身子虚,跪得急了些,身子还有些打晃儿,脸色也惨白惨白的,额角挂着虚汗,但是表情语气却格外坚定,“我二弟所犯过错,全凭大人发落!”
果然和袁牧的预料一模一样!慕流云在一旁默默看了袁牧一眼,在心里给他比个大拇指。
“你二弟之前的行径的确严重影响到了这一带百姓的安全,私用刑罚本就是我大瑞朝律法所明令禁止的,更何况是将童男童女做人牲,何其残忍!”袁牧严厉道,“妖言惑众,本属大罪,本官念在他也是记挂着兄长的安康,算是重情重义,且那件事被我们及时阻止,尚未酿成大祸,这一次对你们韩家庄网开一面,再有此类行径,决不轻饶!
方才既然你已经令人行过了家法,那便抵了本应该处罚在他身上的杖刑,但是杖刑可以免,其他责罚却是免不得的,你们韩家庄听信神棍谗言,将无辜村民还得有家不能回,担惊受怕,你们必须有所作为,以对那些无辜村民赔礼道歉,作出补偿。”
“大人所言极是!”韩家大爷连忙诚恳应道,“韩某也有此打算,舍弟糊涂,让村民无辜受害,我会令舍弟亲自到村子里去,挨家挨户给村民赔礼道歉,并且每户村民十两银子作为赔偿,虽然韩某不能将舍弟犯下的过错完全抹掉,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但至少可以尽己所能,让村民能够感受到我们认错的诚意。
日后韩某也会对我那不成器的二弟严加管教,绝不会再让他出去乱来,若他再犯,我定会亲自将他押去官府,不论是杖责还是徒流,都绝无二话!”
慕流云盘算了一下,那个小村子虽然不算人丁兴旺,不过每家十两银子作为赔偿,累积起来也有几百两之多,对于韩家庄来说,即便不至于伤筋动骨,倒也是出了血的。
而那些村民,家中并没有大片良田,只有山坳里面的小片田地,看他们的衣着和房屋都不难看得出来,估计一户人家一年到头都不好说能不能赚到十两银子,这样的赔偿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很丰厚了,总的来说也算是拿出了诚意。
袁牧也对韩家大爷的做法表示满意,点了头,韩家大爷便立刻吩咐人去准备银两,等韩二爷稍微缓过一点精神便立刻备车,让他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赔礼赔钱。
这一次不需要袁牧再点拨,慕流云也立刻就明白了韩家大爷的高明之处。
这分明就是一出苦肉计,若是韩二爷衣着光鲜,在提刑司衙差的监督下跑去赔礼道歉,奉上赔偿的银两,有的村民或许会高高兴兴收下,也说不准会不会有那种性子刚烈的,觉得自家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担惊受怕差点被吓死,韩家只是轻描淡写的拿钱道歉令人无法接受。
可是趁着韩二爷被杖责的伤还没有好,血淋淋、惨兮兮地出现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赔礼道歉,奉上银两,村民们纵使有再大的怨气,一看这始作俑者已经受到了惩罚,自己家里又能有银子拿,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了。
果然如袁牧所说,这韩家大爷着实是头脑过人,也幸亏他有这么聪明的脑袋,否则稀里糊涂把山坡卖给了之前韩二爷提到过的外乡人,现在事情未必是什么样的。
处置完了韩二爷,韩大爷也累坏了,被小厮扶着回去喝了药,缓了缓精神,又出来到客堂里面招呼袁牧他们,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