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清清楚楚看到,杨知府的官服后摆抖个不停,估计里面两条腿都筛了糠了。
这个老怂货!慕流云在心里面悄悄鄙视了杨知府一番,见到个世子就吓成这样!亏得他没机会面圣,不然的话,就这出息,还不得在那大殿上吓得尿了裤子?
啧啧啧!这要是因为见到了皇上过于激动,吓得当场尿裤子,然后被皇上一怒之下给拖出去咔嚓了……那这段“佳话”可真够后人讲好几辈子的!
慕流云看着杨知府抖动的官服,脑子里面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乐不可支,还得使劲儿忍着,绷紧一张脸,方才被杨知府差一点按地上打板子的短暂惊吓早已无影无踪。
杨知府现在是真的傻了眼,本来接到报信儿,说是自己衙门下面的小司理跑去郭家拿人,怎么说都不听,本以为自己过来摆摆官威,吓那小司理一番,这事儿便结了,依照惯例,之后郭掌柜的谢礼自然是丰厚的。
他本来还斟酌着,回头这谢礼是收还是不收。
收吧,这郭泓清虽然才能平平,没有办法获得贡生的举荐,郭家财力却是可以的,给他捐了个例监,眼看着就要去四门馆研读,回头万一真的中了举,那与其看中眼前的一点点好处,倒不如卖个人情,提前结交一番。
可是不收吧……都说了这郭泓清资质平平了,一路上从饷生到例监,都是靠家里一路捐出来的,谁知道这郭家到底有多厚的家底,若是之后再也使不上力,连个举子也捞不到,那自己不是白白卖了一个人情?
现在可好了,这种事情已经不需要再费心纠结,谁能想到在这太平县地界里,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郡王世子呢!
也就是不敢,不然杨知府都有心想把袁乙手里那腰牌拿过来咬一下验验真假了!
杨知府这边心里像是装了滚水一般,不停翻滚又灼热煎熬,那边袁牧却淡定得很,负手而立,不言不语,就好像瞧不见杨知府的腰都快要断了,还撅在那里行礼似的。
一旁的郭厚福也被吓得傻了眼,原本杨知府进门的时候,他叉腰站在一旁,斜着眼瞥着慕流云,一副等着看她出丑的模样,没想到杨知府的官威还没有摆开,怎么又冒出个世子?!
对于太平县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来说,京城里的王爷、世子,听起来就和天上的太上老君、二郎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只在传说中听过,压根儿没可能见过。
郭厚福偷偷揉了揉眼睛,偷眼朝袁牧那边看,想要好好看看这个方才自己瞥了几眼,并未留意太多的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才偷瞄了两眼,被袁甲在一旁凶神恶煞地那么一瞪眼,心头一慌,膝盖也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万氏和郭老夫人也被袁牧的身份吓了一跳,原本还有些发愣,现在知府大人在行礼,自家的当家的也已经跪下了,她们二人也连忙跟着跪下。
院中其他下人见主子跪了,纷纷跟着跪下,一时之间院里的人高度都降了一截儿,慕流云是为数不多可以站得笔直的人,看着杨知府、郭厚福等人的后脑勺,心中一阵爽快。
“下官杨有志,见过世子爷!不知世子爷驾临此处,未曾远迎,还望世子爷莫要怪罪!”杨知府等了一会儿,老腰都快要断了,就是等不到袁牧叫他起身,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把心一横,决定主动一点,自己这样说完,袁牧总不好再不作回应了。
他说完之后,有过片刻,袁牧才语气淡淡道:“不知者不怪,杨大人不必多礼。”
杨知府弓着腰时间久了,毕竟年纪有些大了,差一点直不起来,多亏旁边的衙差扶了一把才重新直起身来,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汗,一边冲袁牧谄媚地笑:“世子爷,下官斗胆问一句,您为何会到这郭家?是来做客还是……?”
“郭家儿媳的尸体是我发现的,我又在太平县找了慕司理,将这个案子交给他处理,今日本是来这边将嫌疑人提到衙门去的。
不过既然杨大人要先处理慕司理没有事先禀报的过错,那还请抓紧时间,这板子打得快一点,免得误了正事。”
袁牧好整以暇看一眼一旁的慕流云,还有慕流云身旁的两个衙差:“只是三十扳子,力道还需仔细把握,若是把我的人给打伤打坏了,耽误了办案,那这责任可得有人来担着。”
袁牧说话的语气极其平缓,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可是偏偏就仿佛自带一种威压,让听的人都有一种心头猛然一跳的感觉。
杨大人心头一跳,赶忙朝慕流云多看了几眼,惊讶地嘴张开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芝麻小吏居然可以攀附上郡王世子这样的贵人。
都说打狗还须看主人,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要打这小司理的板子,那不等于打世子的脸?
被杨大人多看了几眼的慕流云同样心头一跳,方才杨知府要打她扳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皮肉之苦是要吃定了,内心里十分慌乱,毕竟以自己这一身的秘密,三十个板子打下去,虽无性命之虞,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皮开肉绽还是逃不开的。
若是打完了被袁甲袁乙他们给带到医馆里去上药,那不就什么都毁了?
现在,袁牧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掉所有人的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