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韩氏的辩解之词,变得白无力。
这种辩解的话,同时也在北境数万文人墨学子的联合上疏,万民请命的呼声之中,彻底变成了狡辩。
群从的眼睛是雪亮的。
韩氏犯了众怒,也事实事。
病卧在榻的太后娘娘,也躺不住了。
第二日早朝,就让沈姑姑扶上了金殿:“案件的真相如何,眼下叶大人还在调查,在案件彻底查清之前,韩阁老并朝中所有韩氏子弟,都回府好好歇着去,也别在朝中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争端,以免误了朝事。”
韩阁老自然不服,当即跪地:“太后娘娘此举,实在有所偏颇……”
虞阁老当即忍不住了,怼了他一脸:“你韩氏族,可是西安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堪称北境士族之典范。”
韩阁老敏锐地感觉,这恐怕不是什么好话,但这也是事实,他也不能说一个“不”字,一起打起了精神来应对。
果然!
“但是,”虞阁老话锋一转,言辞一下变得犀利:“前有北境士绅联合伪造莫须有的罪名,残害周厉王阖府,后有你北境士绅故态复萌,污蔑中伤韶懿郡主,陷害武穆王,北境士绅藐视朝纲法纪,挑衅天家威严,无视皇家体统,欺君犯上,是为大逆不道,这也是事实。”
这一番话,直接戳到了韩阁老的肺管子:“虞阁老,你莫要信口开河,周厉王一案,所有涉案人员皆已……”
齐大人截断了他的话:“微臣以为,虞阁老所言甚是,韩氏既然以陕西第一世族自诩,那么所代表的就是陕西所有士族,眼下刘大根一案,受害的是韶懿郡主和武穆定北王,兹事体大,韩氏族在洗脱嫌疑之前,没有资格继续参与朝事。”
朝臣们纷纷附合。
韩阁老一行人,“扑通”地跪到地上:“太后娘娘,我韩氏族世代忠君,对朝廷,对天家,绝对半分不敬之心……”
“住口,”太后娘娘厉声喝止:“韶懿郡主去北境,是哀家并朝臣们一致促成,你北境士绅大肆宣扬韶懿郡主目无纲常,祸乱法纪,是不是也要扣哀家一顶后宫干政,祸乱纲常,牝鸡司晨的罪名?”
韩阁老虽然不满保皇党,借着韶懿郡主的盛名,在朝中无往不利,但也只敢在心里不满,顿时不敢再说半句。
“北方十余地区,皆遭了旱灾,受灾的百姓高达了二千多万,逃荒的百姓达到四五百万,可真正活着逃荒到辽东的,却不足二百万人,龙城正是京三地的门户,眼下正聚集了一百多万灾民,与京兆只隔了一道门户,”太后娘娘声音淡淡地:“流民一天得不到安置,在座的各位就能高枕无忧?”
韩阁老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太后娘娘的意思很明显,百姓们正在受灾,可北境的士绅,却不思捐助灾民,还在忙着争斗。
置百姓死活于何地?
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置大周社稷于何地?
太后娘娘沉声问:“敢问诸卿,当初朝廷为什么要颁下国策,将灾民安置到辽东?”
满朝上下,无人敢接此话。
太后娘娘也不在意,只道:“其一,灾民们大肆涌入京兆,在城外集结成势,已经严重威胁了京中的安稳;”
“其二,辽东一带,距离受灾的北方地区较近,灾民们逃荒到辽东,尚有一条活路;”
“其三,辽东地广人稀,可以容纳百万以计的灾民,三十万幽军也能震慑灾民,以免灾民聚集成势,暴乱频发;”
“其四,辽东一带并没有受到旱灾影响,韶懿郡主种出了高产的番薯,可以在辽东推广种植,长远打算,灾民们可以在那儿休养生息;”
“其五,是北境有商道,士绅们手中的物资,可以援助灾民。”
蔓帐里传出急促的咳嗽声,太后娘娘也并没有遮掩。
听着这一声赶一声,仿佛一时半会也止不住的咳嗽,以及蔓帐后面,影影绰绰伺候的人影,朝臣们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咳嗽又持续了一小会,渐渐低了下来,太后娘娘嘶哑的声音再度传出:“当时提议在北境颁发国策,将灾民安置到辽东时,在座的众卿,都是双手赞成,这并不是哀家独断专行,也不是后宫干政后的结果。”
受灾的正是北方地区,而京兆又是大周朝的都城,乃天子治下,权贵云集之地,是整个大周朝最繁荣之地。
在老百姓看来,京里的大老爷们,就是从指缝里漏点吃的,也够他们过活了,百姓们受了灾,不往京兆跑?还能往哪处跑?
如果当时,不颁发国策,京郊外的流民,只会越来越多,而关闭城门,只是一时之计,若朝廷一直不作为,不想办法安置灾民,始终将流民拒之门外,大周朝将会暴发一场,反周的风潮,后果不堪设想。
而当时,整个大周朝北方地区,只有辽东一带还肯收容流民,设了流民收容营,朝臣们这才想出了这招“祸水东引”的法子。
太后娘娘停了一下话,又道:“如今百多万流民,都到了辽东,流民到处流窜,聚众成势,暴乱频发的局面是解决了,你们一个个安稳了,踏实了,就想过河拆桥,撂挑子不管了,将这烫手的山芋,彻底仍给武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