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并不高昂,但因置于高台,四周擂鼓相合,冷冽的声音,便也透了别样的气势,在肆风之中翻卷回荡。
“顾瞻山河,秣马厉兵”的气势,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场。
战士们群情激昂,高举了手中的武器,大喊:“以此制敌,何敌不摧……”
便又有将士唱合:“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
“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
声动如雷,响彻云霄。
皇帝御驾前的何公公,特奉了皇命,随殷怀玺一起过来观祭天仪式,见殷怀玺往高台上一坐,气不张自显,傲不扬自彰,势不露自度。
再瞧瞧底下十万大军士气雄浑。
何公公没忍住瞧了一眼殷怀玺的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禁流露了几分惋惜。
他跟了皇帝几十年,但凡有将士出征,都会代表皇帝出席祭天,是鲜少见到似殷世子这般,便是弱岁,残腿,病弱,可三军前一坐,他就成了三军之魂首。
殷怀玺不是将才,而是帅才。
一将易得,一帅难求。
殷怀玺焚香于香案前,因腿脚不便,象征性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底下的士兵也跟着一起。
祭天礼成,殷怀玺又命人准备了酒肉发给将士们。
殷怀玺高举了青铜酒樽,扬声道:“今当共饮于天地风云之间,来日沙场定不负袍泽之义,干——”
他举杯邀天地,仰头饮豪情。
“干——”将士们亦如他一般,举杯饮浩气,仰头敬肝胆。
时至隅中,祭天结束。
何公公回到宫里向皇上复命。
皇帝听了校扬祭天的事后,问:“你觉得,此次山东平叛有几成把握?”
便是何公公如何谨慎地交代了校场祭天,用词谴句是如何斟酌了再琢磨,但言辞间依然透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何公公额头上陡然冒出了一茬冷汗,压低了头:“奴才不敢妄言。”
皇帝神色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朕恕你无罪。”
何公公心中放松了一些,但并没有松一口气,只好斟酌着话:“皇上曾称,幽王殿下有先祖之风采,老奴观殷世子,亦是虎父无犬子,”他估摸着,这样官面的话儿,皇帝听了肯定是不满意的,又补充道:“皇上您是没看到,殷世子往高台上一坐,浑身的气势,比朝中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还要足,老奴估摸着,世子是个有成算的。”
幽王镇守幽州,打得狄人后退五十里土,有开疆拓土之伟功,一句先祖风采并不为过。
何公公不敢明着对殷怀玺评头论足,却拐了一道弯子,说殷怀玺是虎父无犬子,就等于殷怀玺亦有先祖风采。
皇帝沉默良久,轻叹:“可惜了!”
何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是过了。
宝宁寺地处较高,虞幼窈站在灯楼上,看着大军沿着官道,绵延不绝,宛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龙,蜿蜒盘旋。
春晓很兴奋:“小姐,是平叛的大军,没想到在宝宁寺也能看到。”
虞幼窈心道:大军走的是官道,宝宁寺地处城郊之外,又在山上,地处较高,当然能看到,不然她也不来呀!
春晓突然明白过来了:“小姐,您不会就是为了看热闹,所以才执意要来宝宁寺的吧!”
小姐打小就喜欢瞧热闹,身为官家小姐,也不好与寻常百姓一般,往官道上跑,宝宁寺地处高,又清净,只要身边多带些人,再有许嬷嬷跟着一起,老夫人也不好拦着。
小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虞幼窈有些心虚:“我当然是过来给表哥祈福的,看热闹只是顺带,而且,想看热闹的又、又不止我一个,早上我们来宝宁寺的路上,不是看到了很多百姓排了长队,等着出城,去京郊官道上夹道相送呢。”
主仆俩都是头一次见到大军出征,这样壮观的场面,难免有些激动兴奋。
春晓眼尖地看到大军之中,夹杂了好几辆马车,伸手往那边一指:“小姐,快看,殷世子肯定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面,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辆。”
虞幼窈也看到了马车,下意识抓紧了围栏,倾身向前:“表呃殷世子坐的马车,肯定是其中最好的,至于其他马车,大约是皇上派去服侍殷世子的宫人,以及殷世子日常用度的贵重之物,只是隔得有些远,有些看不清楚。”
京郊练兵校场,都是在大山里头,就是在宝宁寺这边,也瞧不大清楚。
大军绵延不绝,足足小时个时辰,还是依稀可见。
主仆俩在灯楼上呆了许久。
春晓瞧了时辰,差不多到了午时,就道:“小姐,时侯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许嬷嬷也该担心您了。”
虞幼窈看着大军渐行渐远,半晌才道:“走吧!”
下了灯楼,虞幼窈去宝殿祈了福,在路过案上的签筒时,她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半晌,轻抿了唇角,出了大殿。
春晓看得出来,小姐很想抽上一签,大约是担心抽了不好的签子,反而不吉利,所以只好作罢了。
一路出了宝殿,虞幼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