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滚。”
明忠一激灵跪在地上,抹汗道:“七殿子似乎有些想法。”
天玺帝愣了一下,当即松了颜说:“他对朕有怨言?”
明忠吓得伏地不起:“不至于……七殿下就是想查清皇贵妃被刺真相。”
天玺帝松开捏着扳指的手,随意地捞起翡翠珠手钏说:“怪朕没查出真相?怨朕不给雪儿交代?”
君臣父子,皇子哪敢对皇帝有半点怨,明忠听得胆颤心惊,生怕不小心害燕熙送了性命,满头大汗地说:“七殿下自然不是真怨,他只是护母心切。”
天玺帝起身,望着窗外舒了口气:“人随事长,从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现在长进了,还敢说三道四了。那便由他恨着罢。”
明忠听出来天玺帝语气放松,显是没有动怒,于是大着胆子替燕熙说话:“恐会引起父子嫌隙……陛下是不是……”
天玺帝对着窗外叠重的云,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必了。嫌隙便嫌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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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忠领了命,退出内殿。
他吸了一口外头的空气,才惊觉捡了条命回来,里衣全汗湿了。
他从十几岁起就服侍天玺帝,越来越瞧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叫他害怕的是,皇帝越来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只有那日天玺帝控制不住冲过去扶住了皇贵妃的椁木时,才让他看到了些许皇帝少年时动情的样子。
那天,他听到皇帝轻声唤“雪儿”,看到帝王扶着椁木的五指颤抖不止。
那日的棺椁被笔直地送出神武门,天玺帝阴着脸站在深重的门影里,一整天再没有说过话。
那日的风雪被吹走了皇帝最后一丝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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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灵儿被长公主接到重华宫住了几日,燕熙在皇子所里收拾好了,便接到明忠的通知说皇陵那边安排好了。
宫里安排了马车,燕熙接了燕灵儿,在重华宫外与燕桢儿道别。
燕桢儿病容未退,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才虚弱地道:“你们且去,缺什么使人来与我说。”
无论燕桢儿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些时日燕桢儿确实为承乾宫里外张罗,废寝忘食。这是实打实的人情,燕熙还是得领情,他拜谢说:“承蒙长公主照顾,微雨谢过了。”
燕桢儿苦笑一声:“小七长大懂事了,倒是与我生分了。”
燕熙垂眸没有接话。
燕桢儿没有让尴尬漫延,她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茬,与燕灵儿又说了几句体己话。
燕熙余光观察着燕桢儿,心想:实在是不像男子。一个人能十几年掩饰性别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其心性实在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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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斜里鬼鬼祟祟地冲出一个少年。
燕熙扭头,瞧见燕煦一路小跑过来。燕熙不喜亲近,在燕煦的熊抱展开时,错身避开了,不冷不热地说:“你又逃课来?”
“可不是么?”燕煦苦恼地说,“你不去上课,太傅罚我更狠了,抄的作业都是按百遍论。我每夜里挑灯写到半夜。但是啊,我还是挤出时间,亲手给你做了一个辟邪的香囊,里面有各种佛香,还有我手抄的经文,还托人送出宫,请大师开过光的!”
燕煦大约是在这特殊时期,唯一能没心没肺对燕熙示好的人了。燕熙接过香囊,略温了神色说:“心意我领了,你快回吧。出来时间短,还不至于被发现。”
燕煦却不肯走,笑着叉开话题:“听说皇陵附近是连片的猎场,你到了那里,可以打猎解闷!回头,我在宫里也给自己寻个错处,叫父皇把我也发配到皇陵去。这样咱们兄弟就又能结伴玩耍了。你不做太子,我也是个胸无大志的,咱们兄弟一辈子一起玩儿。”
此时还未到纷争时,燕熙信燕煦此话出自真心,他原本想要敷衍两句就走,临开口时改劝道:“我可不想一辈子只和你过,你还是放过我罢。”
燕桢儿端庄地立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温和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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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离宫,只能带生活必备用品,只有几辆简单的马车。
天玺帝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自废太子后,既没有再宣召见燕熙兄妹,也没有安排燕熙课业,甚至离宫这日连明忠都没有来送。
燕熙和燕灵儿在皇子所前上了马车,一行五人就这样启程了。
走出几步,燕熙忽听外头望安报:“梅公子来送。”
燕熙垂眸没回应。
燕灵儿正把玩着自己那块燕子玉,见燕熙似无动于衷的神情,遂掀了帘对外面喊:“我皇兄不想见你。”
燕熙正困于原主想念与自己不想见情绪的矛盾中,见燕灵儿嘟嘴挑眉一副很解气的模样,不由露出了笑意。
燕灵儿也跟着笑了:“哥哥,你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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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雪下的极大,梅筠笔直地在雪里站了许久,目送那马车走远。他早料到燕熙会不肯理他,但他没想到燕熙竟然连一眼都不肯看他。
当那帘子掀开时,他头一回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十分期待看到燕熙,可探出来的却是燕灵儿。
最痛的时刻,正在这时,以至于听到燕灵儿那句话时,他已经有点儿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