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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做,良臣的打算是这样的。
先让李永贞带着舒尔哈齐的状子以及札萨克图立即回京,他安顿好降倭后再回京。这样可以避免李成梁再派人截胡,就算被李成梁的人拦下,东西和人也不在他手上。
辽东这地,毕竟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是身为太傅的辽东都指挥使李成梁,所以要是李成梁撕开脸来抢人,能调动的资源不是魏良臣这点人手能挡住的。
便是不明抢,以李成梁的官职来跟魏良臣要人,魏良臣也不敢不给。他这八品舍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真是天使般的存在。可在太傅、超品的宁远伯面前,休说官威了,对方能正眼看他一眼,便算烧高香。
保护李永贞回京的任务自是交给田刚和李维,他二人是锦衣卫的人,辽东各地散伏着不少锦衣卫人马,汛道也是通畅,快马加鞭,趁李成梁不知道他的人弄砸之前,抢先把人送到北京,李成梁就算紧赶慢赶派人来抢,也是鞭长莫及了。
状子和人进了京,那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李永贞同意魏良臣这个安排,状子放在他身上,其实某种程度上比放在魏良臣身上还要稳妥。因为,他毕竟是宫里的人。
李永贞完全可以不惧李成梁,而李成梁除非真的想造反,否则,也不敢从内廷中人手上抢东西。
就拿高淮来说,李成梁巴不得弄死高淮,可自始至终,他都忍气吞声和高淮合作,甚至退让,直到高淮的手伸的太长,触到了他不能容忍的地方,这才出手收拾对方。
饶是于此,李成梁也没有公然派人剌杀高淮,更不敢直接抓捕他,而是暗地授意兵变,借乱军之手拔掉了高淮这个眼中钉。
太监,在天下人眼中也许仅仅是没鸟的阉人,下作之人,可在官员眼中,太监,则是另一种存在。
这些年,各地屡屡发生矿监税使被杀被逐事件,所有人都知道幕后黑手是当地官府,可是事变发生时,打头的却总是商民以及乱兵。直到事情已定,官府才会出面善后。如此手法,皇帝就算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因为,根本查无实据。
查到了也做不了什么,云南矿监杨荣被杀,万历能做的仅仅是以绝食相逼,才使内阁首辅叶向高同意发文地方彻查。
地方是谁?当地官府。
动手杀人的又是谁,还是当地官府。
这就好比堂上官惊堂木一拍,喝问堂下所跪何人,为何要告本官一样。
李成梁倒高,发动关门军变,本质上和各地发生的事件是同一性质。
他们不敢明着直接出手杀太监,但是暗地里却是敢。
李永贞给了魏良臣一个提醒,那就是仅凭这里发生的事以及舒尔哈齐的状子,还不足以扳倒李成梁。就事论事,单凭这两件事就说李成梁勾结奴尔哈赤谋反,证据链上还是略显苍白的。
要是李成梁咬死绝无此事,都是舒尔哈齐为求自保污蔑,那官司就有的打了。弄的不好,还会反咬一口,说魏良臣这个钦差副使杀害建州商队,只为窃称边功。
魏良臣也有此担心,忙问李永贞有何办法化解李成梁接下来的反击。
“科道。”
李永贞给出的办法竟是让魏良臣将此事透露给科道言官,然后由这些言官上书皇帝,从而扳倒李成梁。
换言之,状子和人,魏良臣可以弄到北京去,但是最后出面状告李成梁的不能是他,而是那些无事也能掀起三层浪的科道言官们。
只要科道动起来,这水就更混了。
朝廷眼下有几党势力并存,楚党前番已由熊廷弼发过力,虽然没有对李成梁构成实质打击,但是影响毕竟有了。现在再闹出李成梁勾结建州造反,恐怕就不是东林党能够压下来的了。
魏良臣觉得这个法子可以,但他和科道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左光斗还是东林党人,而东林党对辽东这块,几乎是听任李成梁的。要不然熊廷弼上书弹劾李成梁,也不会被东林党掌控的都察院和内阁硬压下来。
李永贞说了三个人,称此三人若能出面,则事情便有八成把握。
良臣忙问是哪三人。
李永贞说道,三人中有两人是都察院的御史,一个叫张鹤鸣,一个叫朱应毂,另外一个则是吏科给事中任应徽。
良臣未听过此三人名字,料想不是有名人物。
“舍人莫要小瞧这三人,万历十九年李成梁罢官,仅以宁远伯的身份朝见皇爷,便是张鹤鸣弹章所致。”
李永贞提出这三人,肯定是早就想好的,不然,他也不会说。三人中,他尤其推崇张鹤鸣,认为此人一旦出面,李成梁必受重创。
“皇爷历来就很欣赏张鹤鸣,对其上书多是听从。”李永贞淡淡说了句。
魏良臣听后,立即醒悟,忙点头道:“那就劳公公回京之后帮我运作一二。”
“此事关系辽东安危,咱家自会出力,舍人但可放心。”
李永贞没有二话,李成梁弄垮高淮,已是得罪了整个内廷。他身为内廷中人,自对李成梁没有好感。若无建州这事也就罢了,现在人证俱在,不给李成梁弄些麻烦出来,也真叫天下人小瞧内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