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
德保公公进来伺候,看见皇帝脸色不好,反而笑得脸上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
皇帝并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笑的样子,还沉浸在被拒绝的疑惑当中。
“……朕怎么觉得圣人比朕还忙?”
德保公公‘欸‘了一声,并未详答,只是在那不被人看见的时候露出一副‘我觉得官家您该反思自己了’的样子。
皇帝该反思的是,忽然放权给皇后,这从未料理过大事的人就像是掉进米仓的老鼠,不得忙得团团转,自然没功夫时刻搭理他。
“官家多心了,圣人还是很关心官家的,虽然忙碌,但还是嘱咐老奴说是天气闷热,要给官家准备清热下火的早膳。”
封砚听见‘下火‘两字,眉毛一挑。
但德保公公转身就殷切地将佩玉从托盘里取出来,捧给皇帝,口里说起另一件事:
“老奴看文大娘子这段时间为圣人分忧不少,文大人教女有方啊。”
封砚把玉佩认真地系在腰带上,拨正位置,回答道:
“之前听圣人说起过,想让文老来当恒哥儿和钰哥儿的老师,这一门双相也就是离不开文老的教导。”
德保公公连连点头,“正是啊,若是能得文老来为两位郎君授学,一定大有裨益。”
两人口中的恒哥儿、钰哥儿是三年前封砚从宗亲里选出的两名孩子,今年一个七岁,一个六岁了,正是要用功读书的年纪。
所以盛则宁想请文相的父亲文老为两个孩子授学。
虽不是亲生,可盛则宁也尤为上心,说要视若己出,可她自己分明也才十八,管教六七岁大的孩子,怎么也不像回事。
封砚略想了一会,“明日早朝后,就请文老来见朕。”
*
从明仁殿出来,盛则宁也不乘坐软轿,就携着宫人徒步而行,穿过有护卫把守的子霄门再往外走了快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长岚殿。
长岚殿与皇宫其他处不一样,此处是皇后用来召见人的地方。
从前各朝也有女官,但与她们不一样,前朝的女官是在内宫服侍宫里的贵人,譬如六司局等。
她们却还属于宫外的人,若真要详追身份,算是皇后的内臣。
她们是帮助皇后处理宫外事务的女官。
如今的文大娘子在外面还拥有女相的美称,都说文家一门双相,可所谓满门荣宠,就连贺家上下也不敢轻慢了她。
要知道在皇后面前,这文家大娘子身上也是有正经官职的,那可比贺家郎君还高。
虽然一开始,众人皆不认为一帮女人能成什么事,皇后不过是被皇帝纵着,学着男人建了什么内阁理事,都是闹着玩。
可是渐渐的时间久了,他们才知道,皇后是认真的。
从皇后内阁建立的那一天起,先是梳理上京城的户籍名册,再到收集失孤儿童,一步步再往她要的方向发展,并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实打实地在为民分忧。
“臣想在东南近郊的地方修建一所学堂,既然国子监、松山书院都不接纳女学生,不若另外建一所,读书是一件好事,不该局限在身份、性别上。”
文静姝的话刚落,朱七娘就瞪大眼睛问:“文姐姐是想将那些收留的孩子都送去读书?”
“可是那未免需要很大的地方,还需要很多的夫子……”另有位娘子提出了疑问。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
就连郎君们,也不是人人能去过国子监或者松山书院念书受学。
盛则宁一点就通,笑着道:“自然不是,要想让人人都去读圣贤书,培养得犹如文相一般才学卓然,那是拔苗助长、急功近利之事,并非好事。”
文婧姝抬眼微笑,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对方懂了自己。
从两年前起,她们就一直在做这件事,只不过到了今日,才拥有了更多的自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建立女学只是其中一件。
盛则宁看了眼左右,殿内坐着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初与她一道积极建立木兰社的小娘子们。
能走在一起,都是有着相同的理念。
在她们之中并没有前朝的那些争权夺利的纠纷,只有想要积极改变格局的一颗真心。
可沉重的枷锁已经戴在身上太久了,她们都知道这不容易。
“从济婴堂到育才馆再到女学,都只是其中的一个阶段,我们的目的并非是一直养着这些孩子,而是要让她们能有安身立命的能力,只有自己拥有能力,才不会命如浮萍,随波逐流。”
盛则宁放下茶盏,柔声道:“就好比柳娘子与梅二娘,她们二人与诸位都不一样,身后无家族可靠,她们所能凭靠的只有自己一身本事,如今一个是上京城的酒楼掌柜,一个管着数家绣坊的掌事。可见只要有机会,女子也能自力更生、改换门庭。”
“若是能读书的、想念书的,我们可以给她们机会,倘若实在不是这块料,也不要强人所难,应当选择适合的,每个人总会有长处、有短处,世人的烦恼莫过于用自己的短处去与旁人长处相比,若是能抓住自己的长处,将它发挥最大,又何愁未来没有出路?”
盛则宁又笑吟吟看着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