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传遍了上京城,就连在远郊的官员收到消息后,也得立即折返回来。
盛家老小赶着夜路,在清晨时分回城。
盛则宁早已经指挥府中下人换下家中所有颜色鲜艳的帷幔、屏风,包括系在树上的彩绳装饰,在这个时候谁还敢高调享乐,就等着被言官谏官弹到天边去。
丧服简单,只要有粗麻布简单缝剪就可,唯一重要的是盛二爷与苏氏所用,盛则宁也为他们准备妥当。
好让盛二爷一回来就能换上前往宫中。
父女二人只能匆匆打个照面就分开,都无暇关切盛则宁这几日在宫里的事,不过看着女儿安好,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寒鸦掠空,天气又冷了几分,还未到初冬,好像已经嗅到了寒冷的味道。
太上皇虽然死得突然,可是他早已经立诏退位。
新皇也能挑大梁,独当一面,而且他还在第一时刻就发了诏书,命诸军、藩王留守封地,不得赴京离任,这次的政权过渡必然平稳。
即便人心难免会惶惶一阵,但也不会出大乱。
整个国丧要持续一个月。
树上的叶子都落得七七八八了,光秃秃的枝桠显得繁华的上京城一片萧瑟。
不但大相国寺,上京城里其他的小观和小寺都要鸣钟三万杵,从早至晚,每个人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心绪不宁。
盛则宁素衣简约,坐在苏氏的屋中力求安静地看着账簿。
苏氏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推开手里的算盘,忽然说起一事,“你大哥哥聪明睿智,得中解元,董夫子惜才,遂向庞太师举荐大朗,他不日就要离开上京城,去西府受学,你可愿意同去?”
盛则宁从满页的墨字上抬起眼睛,足足愣了一息才听懂她娘说的意思。
“阿娘是让我同大哥哥一起去西府?”盛则宁呆呆地张开樱唇,还不敢相信。
从前她只是稍提一句想要像祖父一样出门游历,就会被爹娘晓之以理劝她死心。
谁家的女儿会抛头露面,学那些商贾人家走南闯北。
清誉不要了?名声不要了?
所以盛则宁太惊讶,这件事会由苏氏主动向她提起。
“你外祖父来信也说,许久没有见你了,上一回见,还是你七岁的时候,老人家年纪大了,挂念血亲,但是为娘这个身子骨你也知道,不好长途跋涉了,所以才让你回去,代替娘尽一番孝心。”苏氏怕盛则宁高兴过头,把秀美的脸一板,严肃道:“可不是由着你去玩的,可明白?”
盛则宁把手里账簿一抛,绕过书案,抱着苏氏的脖子,喜不胜收。
“知道知道,我一定乖乖听外祖父、外祖母的话。”
苏氏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唇边挂着微笑,眼底却藏着一抹担忧。
都说隔代亲,这苏家二老又是出了名的疼爱孙辈,只怕跳跳去了那边,要月亮摘月亮,要星星摘星星,哪个还真会管教她呢?
盛则宁抱着她,嘴里犹如炮仗一样吐着问题:
“大哥哥什么时候走?我二姐姐也去吗?”
“如果要去的话,是不是得在冬天前出发?”
“我爹会同意吗?”
苏氏无奈地将她推开,让她站好了说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挂着大人身上,谁看了不要笑话。
“你大哥哥计划十一月中旬就出发,你二姐姐正准备议亲,当然不能去,你爹爹也早就同意了,他还准备让你与大朗跟着就要去西府上任的李大人一家同行,互相也有照应。”
盛则宁听到最后一句,才明白过来,原来准许她跟着大哥哥去西府一事,是爹娘早就商议过了。
这是在担心她与皇帝的事对她影响不好,趁着现在大家都为太上皇驾崩一事无暇分心,想送她出去‘避祸’。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进宫,哪怕皇帝对她已经做到如此逾矩犯界的地步,心思昭然若揭。
“娘……”盛则宁挨了过去,不管不顾地跪坐在地上,亲亲.热热把脑袋搁在苏氏的膝盖上,还当自己是个小姑娘。
苏氏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轻摸着她的脑袋。
“我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盼着你能好,可是经历那几日的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就怕万一……所以,便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比得上我的跳跳快活自在地活着,你既不想入宫,非将你拘了进去,一辈子都不快活的话,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无用。”
盛则宁闻言用力点点头,可是不敢出声,生怕被苏氏发现她已经不争气地哭了。
这世上,每时每刻,万物都在变。
昨夜的树叶与今天的树叶都不敢说一模一样了,人心也是。
从前她觉得爹娘将她当作维系与皇家权利的‘工具’,可现在他们也终于愿意为她考虑了。
*
盛家长孙要出行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此次出行还有盛家二房的三姑娘。
盛则宁也适当选择地告诉了几位木兰社的成员,以及柳娘子和梅二娘等人。
她们都为她有这样的机会感到高兴,争先送了一些有特色的小东西供她带去西府送人,就怕那边的人会对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