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潋滟的水纹让她的倒影被搅散凌乱,别说神情如何,她就连自己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九公主前脚刚走,前殿后脚就来了人,小太监是来告诉盛则宁,官家这几日事务忙,可能不得空过来陪她。
怕她无聊,还给她搬来了一箱书、一箱小玩意以及一只会说话的八哥。
长宁殿里总算有个讨人喜欢的活物,盛则宁用银签逗鸟的时候,想到她爹也曾用过‘事务繁忙‘这个拙劣的借口,逃避和她娘的吵架。
就像是自知理亏,可又下不了台,所以只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假装有多的数不完的事等着他处理。
“懦夫!”
盛则宁恨恨道。
这只八哥能上供给皇帝,确实有些本事在身上,这不,盛则宁口齿清晰地刚‘教’它两个字。
它一扑翅膀,有模有样得学了过去。
“懦夫!”
“懦夫!”
把盛则宁给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周围。
好在宫婢们都知道她不喜欢她们在跟前伺候,都退到了外面去了,没人听见这只八哥嚷嚷什么话。
烛光在九头铜鹤台上摇曳,只有她一人孤独的影子在殿内乱晃。
她困乏难受,早早就爬到床上。
一夜无梦,睡得极其沉。
几场秋雨过后,云敛天末,木叶微脱。
她就没再见过封砚。
因为皇帝很忙,有时候她半夜醒来挑开窗户看,还能看见隔着院子的福宁殿里灯火通明。
人影攒动,似乎有源源不断的人来了又去,唯有皇帝一人稳坐不休。
她在连日的等待中,听宫婢夸她新得的裙子、钗环好看,听皇帝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她的胃口,及时调整她的菜品,还人从宫外采办一些她往常喜欢的小吃。
她没有像最初那样表示不满,因为就算她不想听,下一次这些宫婢还是会忍不住说,就好像看见她‘受宠’,她们与有荣焉。
过了三日,她才收到苏氏的信。
她在宫中之事没有公之于众,所以苏氏不方便进宫看她,只能写了一封信宽慰她。
信中说,盛家上下一切都好,她们在盛府别庄上,皇帝派了亲卫在不远处防守,担心与流民那一伙的人还会出现骚扰。
谢朝宗被他爹狠狠处置了,打了三十杖,估计得安分好长一段时间了。
最后才用词小心地问起她与皇帝的事,担心她受到伤害,末了还劝她不要太倔,宁折不屈也不及命重要。
盛则宁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她只是担心自己在这单调的一日三餐中慢慢被‘驯化’。
每个人都在暗示她该知足,该成全。
她心里烦躁却又说不出来的,反倒是最开始的那一股怒气,在等待中也慢慢磨灭。
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真的知道选择什么吗?
在长宁殿待的第六天。
福宁殿不再彻夜灯明,恢复了如常的作息。
盛则宁今夜没有早睡。
她侧身坐在窗边的美人塌上,窗户支开了一条缝隙,正好可以看见院子的小径。
今日宫婢在她晚膳时给她送来几瓶木樨甜酒,她很喜欢,都留了下来。
这便在此,吹着小风,喝着小酒,等一个夜归人。
其实她知道,封砚那天之后也夜夜都在这里徘徊,可他再没有过来打搅她,亦或者是不敢打扰她。
仿佛只要看见她一日日都在,就已经够了。
可是对盛则宁而言,远远不够。
她不想稀里糊涂地一日日拖下去,她也想知道一个答案。
看见熟悉的身影再次走入视野,盛则宁把手边的酒瓶一推,跑到房门处,大力打开门。
哗啦一声巨响。
无论是屋里的人,还是屋外的人都被惊了一下。
云雾笼住半个月亮,仿佛只是一枚弦月。
昏朦的光线映照着万物,月光下那形只影单的郎君单衣素袍,疲累的脸上浮现了一些猝不及防的惊与喜。
他的眸光直直望了过来,好像在月下静待一朵昙花盛放,不敢错开丝毫,不敢放过片刻。
盛则宁定定看着他的脸,灼.息在喉管里发烫,趁着酒意上来了,她大胆跨出门来。
封砚下意识朝她走近两步。
屋檐下的阴影罩着她的身影,犹如蒙着一层黑纱,看不真切。
可是从她不灵活的动作上还是能瞧出,她像是有些醉了。
封砚轻皱了下眉心,终于提脚快步上前。
盛则宁趔趄几步,抱住了一边的柱子,像是光靠自己无法站稳。
“你喝酒了?”封砚走到台阶下,停下了,隔着一段距离仰视着她。
今夜晚膳里搭有木樨甜酒,但没料到她们竟给她喝了那么多。
站在这里,他都闻到来自她身上的甜味,熏熏然。
盛则宁点点头。
不是说,喝醉了的人,是不会骗人的,她特意喝了很多,头都晕了,肯定醉了。
抱着冰凉的柱子,她语速缓慢地问:
“封砚,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封砚看着她,就像是突然干涸的河道,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