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这样简单的心境。
“姑娘,我们已经到了。”竹喜从窗外看见了此行她们将要落宿的行宫轮廓。
行宫建在北林边上,北林位于上京城北面,有草原有密林,既可以跑马围猎也能林间游猎。
往年竹喜也随着盛则宁来过几次,但是每一次看见这座行宫都会感叹。
“这行宫建的犹如碉堡一般,说是王城也不为过吧!”
黑漆漆的城墙包裹着北林行宫,如盾甲直耸云霄,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位身穿战甲的勇士。
这座行宫在当年大嵩建国之初的确是一处重要的军事要塞,许多赫赫有名的将军就在这里因抵御北方的蛮族立下过不少功绩。
如今,英雄迟暮,这座要塞也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行宫。
盛家的马车处于车队中央,在皇亲宗室之后,等候了一阵,便在皇帝禁军的指引下,停在了适当的位置。
一下车,盛则宁还没来得及舒展一下疲乏的筋骨,就看见两眼通红的九公主立在不远处的树下。
一名宫人走到她面前,请她前去。
这三日的路程里,九公主要不伴在皇帝的身边,要不陪在皇后身侧。
看见九公主这副模样,盛则宁隐隐有些不安。
她让竹喜回去给盛二爷打声招呼,自己跟在宫人身后去见九公主。
九公主抬手擦了擦眼泪,在盛则宁走上来之前就折身往一边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她们的身后是忙碌卸下行李的侍从和刚刚从马车下来的官眷们,热热闹闹。
她们的轻松惬意与九公主满脸的愁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九公主抬头仰天,见落日余晖前一行飞鸟远去。
“从前我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父皇春秋鼎盛,能庇护我长长久久,近来我才知道父皇身体很差了,只怕没有多长时日。”
“九公主!”
盛则宁一惊,险些要环视左右,以免有旁人把这话听了去。
皇帝的身体是好是坏已经是现在所有臣工猜测却不敢肯定之事,九公主就这样直白地告诉她,盛则宁心里砰砰乱跳。
九公主侧过脸来,“盛则宁,我是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的,我五哥如今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要不然就再无翻盘之时。”
皇帝的时日注定了皇子们还能争夺的时限,就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容错。
盛则宁点点头,很快就领悟过来九公主跟她说这番话的意思:“我一定会小心行事,不给瑭王殿下添麻烦。”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顾无言。
都有一种局势催人老的失落。
曾经的她们何曾会这么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到北林行宫的那一刻早就该呼朋唤友,各自玩耍去了。
远处有野兽嚎叫,林间的群鸟振翅高飞,天空乌泱泱的一片,像是一朵快速移动的浓云,遮天蔽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狼嚎着实也把盛则宁吓得一个激灵。
秋猎虽为演武,其实也是斗兽。
无论是臣子之间还是皇子之间,都会在这里竞个高低。
联想到如今的局面,就有些类似在狼群之中,狼王老去,年轻的狼要角逐尊位,必然是要厮杀个你死我活。
优胜劣汰,才是生存的法则。
盛则宁越想,心越惊。
这一次皇帝特赦了宸王,不但解除他的禁足,还允许同行秋猎,是否就有了诸如此类的念头。
正胡思乱想中,远处号角声忽然响起。
九公主循着声音望去,忽然道:“因为父皇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所以这次的斗猎比以往都要早。”
盛则宁听见斗猎两个字,心错漏了一拍。
她虽然从没有参与过,但是也听说参与斗猎的人不许带随从,只能带着有限的食物、水,弓箭等武器,长驱直入野林之中,最后以猎得猎物多少、好坏为评估,选出甲乙丙等。
而且斗猎还有一点格外不好,它公然应允抢别人猎物。
所以往年就有郎君为了头名和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例子,且不在少数。
战场上刀剑无眼,凶险无比,这斗猎场又有何不同?
传闻斗猎其实是大嵩开国皇帝专门立下,以防其子孙后代懦弱无能,毕竟要离开了奴仆与侍卫的簇拥,只身进入遍布野兽的林子是需要十分的勇气以及不凡的武力。
还在发愣之际,盛则宁的手又被九公主拽住。
九公主重振了精神道:“走吧,我们也去瞧瞧,你不是还要给我五哥送平安香囊吗?”
“什么香囊?”
九公主不等盛则宁反应过来,拉着她怕赶不及似得往号角吹响的地方跑去。
等盛则宁好不容易被扯进人群,一眼就看见骑在马上风尘仆仆的封砚,她脑子里空掉的那一片记忆迅速回笼。
平安香囊啊。
那不就是小娘子在情郎要出门远行、或是出征之际赠予的物件,顾名思义,祈求平安归来的信物。
可是别说平安香囊了,盛则宁这次连个能蒙混过关的荷包都没有带。
当她被九公主拉着站到人前,察觉封砚忽然锁到她身上的视线,只觉‘嗡’得一声,脑袋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