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睡觉,突然被门房的小厮叫住,记得很清楚。
盛则宁往上探头,看见琉璃灯里的蜡芯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明明昨夜封砚提着的时候,蜡烛已经烧过了,这是烧完了一只蜡烛所以才换了根新的?
在大嵩,蜡烛的工艺经年累月地精进,时至今日,稍好一些的蜡烛都能烧三个时辰,足够彻夜了。
盛则宁不是没有等过烧完一只蜡烛的时间,但是她又觉得封砚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来人说了什么?”
竹喜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姑娘,怎么了?”
盛则宁放下琉璃灯,轻摇了一下,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脑子有些多虑了。
瑭王又不是傻子,难道还能真等她三个时辰不走吗?
从前,也只有她傻罢了。
如今想来,若是真遇到更重要的事或人,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果然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是曾被遗忘到烛尽灯灭的她一样。
*
王贵妃昨夜也是彻夜不眠。
一大早就把宸王召了进宫,详问发生的事,听完后直呼‘你糊涂啊!’
为了一件小事大动干戈,莫不是忘记了魏平先前的教训。
“母妃,那人分明是想要刺杀儿臣,这也算是小事?!”宸王怒火未平,他没有找到凶手,还被九公主等人围着问责。
他算是看了个清楚明白,这次带头的人也是盛家那个小娘子,她分明是为了帮封砚故意要抹黑他名声!
他重重放下茶盏,侧身对上首坐着的宫装贵人道:“母妃,我感觉这事肯定是与封砚有关系!”
“五皇子?”王贵妃愣了一下,“怎会与他有关系。”
“若儿臣出事,如今得利的人还能有谁?母妃您想一想,魏平那件事给皇后带来了多少好处,他们本就是一家人,搞不好自导自演也说不准。”宸王握紧拳头。
“谁家会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去导演这样的闹剧?”王贵妃并不认可这一点,不过她经由宸王提醒,也察觉到其中的古怪:“不过你有件事说的对,封砚一直并不起眼,可是最近官家对他提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没错,母妃,王氏女父皇竟然第一考虑的不是儿臣,这就让儿臣十分不解,我为长,他为幼,哪有越过哥哥,反指弟弟的道理!”
王贵妃捏着纨扇,黛眉微颦,浓艳的容颜曾是她的利器,如今随着年岁渐长,有掩不住的疲老之态。
宸王看了一眼母亲的脸,忽然就沉下了声:“母妃,您就跟儿臣透露一嘴,父皇他近日的身体可还好?”
王贵妃心里一跳,手指捏着竹柄,目光倏然犀利射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宸王半阖双眼,声音又低又沉,“若是父皇身子不好,母妃应当早劝父皇立下太子,稳固朝纲。”
“可是皇后那边不会轻易让我们如意……”话说的容易,与魏皇后争夺多年的王贵妃哪能不知道这事并不是嘴皮子碰一碰就能完成的事。
不说官家远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再说魏皇后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只等着他们出错。
这次的事件她肯定不会放过,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只盼望着能在官家耳边多吹吹‘宸王不贤’的歪风。
“瑭王是儿臣要对付的,母妃只管在宫里对付魏皇后就是。”
宸王斩钉截铁地道:“只等着秋猎,我就有办法让他再无翻身之力。”
王贵妃怔怔看着他,儿子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是他的父皇,一样翻脸无情。
“那萱儿你打算让她怎么办?”王贵妃声音有些发涩,虽然面前站着的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是她的骄傲和希望,但是他现在每走的一步都让她心底发寒。
宸王脸色微青。
那个女人与他情意缠绵时何等乖巧听话,又娇媚动人,他的确还算喜欢,谁知道妒性太大,不懂分寸和大局观,竟然三番五次想要破坏他与王氏的联姻,实在可恶。
“母妃当知道,儿臣也并非寡情薄意之人,若是母妃能去能替儿臣去劝说萱儿不要固执了,待我心愿达成,必然也不会亏待于她。”宸王放缓了嗓音,目光看向王贵妃。
王贵妃心情复杂,尤其在得知谢朝萱有孕后,就知道她这个儿子注定是在走皇帝的旧路。
她从前也是这样轻信了枕边人,才落到只能为妾的地步。
己所不欲,何必强加于人。
*
风轻云舒,馥郁的花香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半卷起的竹帘遮去刺目的日光,盛则宁对镜梳着长发。
竹喜带着人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捡起来,看见那盒丰记的糕点就捧过来问盛则宁。
盛则宁垂眸看了一眼,还是让她拿下去给其他丫鬟分了吃。
“姑娘,还有一副遥山君的芍药图……奴婢看这好像是真迹。”
盛则宁瞥了眼,“收起来吧。”
“……是。”竹喜遗憾地把瑭王殿下的‘好心’一股脑收走了,半点也没留下。
盛则宁梳洗完毕,又出门去了。
这会苏氏还在老夫人院子里,盛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