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医生,麻烦您来看我了。”
听余悦如此疏离客气的话,见她如同对待一个客人一般面对他,万俟医生的眸光黯淡下来,心中有些苦涩,只是,他理解她的心情,换位思考,他估摸也不会想认这样一位父亲。
“嗯,身体好些了吗?”万俟医生敛下眸中的情绪,轻声问道。
“还好,头已经不晕了。”
“那就好,有再检查一下吗?”
“医生说等伤口愈合就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好,我炖了一些鸡汤,你喝点,补补身体。”
“麻烦您了。”
“没什么的。”
万俟医生在病房坐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怎么亲近这个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而余悦有心与他疏离,因此,两人之间总是有点尴尬。
“你先休息,等你出院,我再来看你,”万俟医生语气带着叹息说道。
“没关系,这几日,多谢您一直帮我照顾我母亲。”
她客气的话语让万俟医生心中越发难受,哪有一个女儿谢自己父亲照顾母亲的?
但也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她的父亲,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她二十多年的时光中,没有父亲这个人,或许早就不期待,也不愿意再有这么一个人走进她的生活。
万俟医生一时间心沉到谷底,他真的错得离谱,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补偿,就有机会给他补偿的。
万俟医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余悦脸上客气的笑意敛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即人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到他温柔纵容地说道:
“不想要,我们就不要了,别为难自己。”
余悦眸光晃了晃,嘴唇微颤,闭着眼,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脆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音:
“小时候,我被人骂野种,妈被人指指点点时,我们身边没有爸爸,我和妈挨着饿、受着冻时,我也想若是那时有爸爸给我们一个怀抱那该多好。
妈为了养我,累坏了身体,发着烧,为了省下医药费,不去医院还强撑着去工作时,我多希望我爸爸能出现……后来,我再也没有希望过了,可之前妈被查出那样的病,我们没钱治病,我知道该怎么办?好绝望,好害怕,我只能……只能去那种地方拿自己换钱……”
那些往事,那些冰寒的记忆,余悦每次回想起,心口属于原主感情就喷发,一抽一抽,痛得厉害,绝望恐惧瞬间把她淹没。
原主是善良,是乐观,可谁又知她心中埋藏着无法触及的痛苦呢?
她泪水控制不住,浑身颤抖着,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司徒墨指尖轻颤,轻抚她的后背,吻着她的侧脸,“别想了,别想了,都过去了,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了,不会了,你不要父亲,咱就不要了好不好?别哭了,悦儿……”
余悦紧紧地抱着他,似溺在水中的人,死死地抓住救生木。
渐渐地,等原主残留的情感发泄后,余悦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她抬起哭成小花猫的脸,“阿墨,我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司徒墨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眸光温柔而宠溺,轻声道:“只要你能开心,那就是对的。”
即便她杀人放火,他也只会为她善后,将她牢牢护住,他的世界没有对和错,只有她而已。
余悦轻咬唇瓣,看着他,被泪浸湿的眼眸水润清透,“当初在妈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那是段她绝不想去回忆的记忆,我……”
“我明白,”司徒墨亲了亲她的眼睛,她这么善良包容,若非万俟确实太过分了,若非为了楚阿姨,她怎么会不想认亲生父亲?
余悦的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轻轻道:“阿墨,我们给妈换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找其他心理医生给妈治疗,我想,只要我们常常陪着她,她的病早晚有一天会完全康复的。”
余悦不想万俟医生再留在自己母亲身边了,她很担心在她知道万俟医生的真实身份时,母亲会承受不住的!
原主懂事以来,那些苦痛的记忆已经那么多了?在那之前呢?
楚母未婚有孕,又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甚至比原主多不知道多少,她又如何会再对那个男人抱有幻想?
或是说,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好,都听你的,”司徒墨柔声安抚道。
“谢谢你,阿墨。”
司徒墨笑着轻蹭她的侧脸。
……
出院后,余悦等到伤口快愈合了,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了,才敢回家去,只是楚母见她头上绑着纱布,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