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听了戚若让丫鬟传给自己的话不过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立时发下茶盏问道:“现今二公子在哪里?”
一旁一直服侍着赵夫人的老妈妈回话了:“方才我听人说二公子又去偏门了。”
“走,去瞧瞧。”赵夫人不慌不忙地起身往外走去,“我倒是想瞧瞧是谁在作妖。”
戚梅见着赵炳荣的身影就拿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二公子,我也是没法子了,他们……都说……都说我家三妹妹不检点……”
赵炳荣皱了皱眉:“怎么传出这样的话来了?”
戚梅仿似没听进去般,顾自说道:“他们说我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就罢了,说什么三妹勾引人,那日在山上同妹妹睡在一起的分明是三妹夫啊……”
戚梅这话说得好,是将自己的委屈尽数给说了,但话里话外的似全是在担忧自家妹妹。
赵炳成毁了之后赵炳荣被赵知州和赵夫人看得严得很,就指望着自家这儿子能高中,到了十八岁是一个通房也没有,就怕他歪了去。
如今好了,倒是养成了个不知世事深浅的模样,看着是沉稳有礼,再多的礼尚往来、女儿心思是全不懂得。
这不,他见戚梅哭得梨花带雨的,是怜惜得不行,情不自禁地便要伸手去为她擦眼泪。
他的手甫一触到戚梅的脸两人皆愣在了原处。
还是戚梅先反应过来,半是娇羞半是委屈道:“赵二公子万不可如此,我们……我们非亲非故,更未有什么媒妁之言,若是……若是叫旁人看去了那流言岂不是坐实了?”
赵炳荣大惊:“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
戚梅垂着头,将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戚梅主动来寻二公子的,不干二公子什么事。”
赵炳荣更是恼怒,生平头一次丢了自己的风度,口不择言道:“这些个无知农人,平日里无事可干就爱搬弄些是非,心眼跟针尖儿般大小!”
戚梅正要开口再卖卖苦,却听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戚梅姑娘也是农人呢,炳荣你这话是将戚梅姑娘也说了去吗?”
赵炳荣自知失言,忙躬身同自家母亲作揖告罪:“是孩儿失言了。”
赵夫人站在门槛里,轻轻摇着团扇,眉眼间一派肃穆。
“你父亲和我想着没教好你大哥,便定要将你好好教养,如今你说这般话就不伤我们心吗?有些话可以说出来,有些话就该烂在肚子里!”
“你该晓得我们赵家不会一直待在这地儿,你马上便要中举了,中了举人后就要进元京参加会试。你是要入仕的人,该是晓得祸从口出的理儿,怎能跟一般农人计较?小心失了身份!”
赵炳荣又往下压了压腰,嘴里道:“母亲教训得是。”
戚梅转了转眼珠子,心中有了想法,垂着头恭敬道:“赵夫人,赵二公子从不嫌弃戚梅农女的身份,对待乡亲们向来也是平等待之,您就莫要责备二公子了。”
谁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呢?赵夫人定也是不能免俗。
戚梅在心中得意,她这般说总能给赵夫人面前博一个知书达理的好面儿了吧?
赵夫人自是看得出戚梅的心思,也不接她的话,只不疾不徐道:“礼贤下士是好的,但总得明白自己的身份,有些人可结交,有些人结交来不过给自己一个累赘,你要懂得思量。”
戚梅扬起的嘴角顷刻间落了下去,小脸变得煞白。
她这会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这赵夫人明面上是在训自家儿子,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叫她知难而退,叫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可她偏不!
这般想着,她眼圈立时就红了,垂着头就落起了泪。
“赵夫人,戚梅不晓得您是什么意思,但戚梅也不是攀龙附凤之人。”
话罢,她便抽噎着跑了。
赵炳荣立时立起身来,就想要去追,却是被赵夫人喝住了。
“你是还嫌我们赵家不够丢人是吗?你大哥的事儿好容易平息,他刚歇了心思,你如今是又要做什么?也想娶个农女进家门吗?”
“且不论你父亲和我许不许,就是她做你的通房尚且是不配的,更遑论姨娘。你大哥虽浑,如今好在是醒悟了,你又要活倒回去吗?”
赵夫人见赵炳荣低头不语,心中那股子火气小了些,语气也缓和了不少:“炳荣,你心疼心疼为娘好不好?这个家才刚消停。”
赵炳荣向来听话,虽很是担忧戚梅,但还是主动认错道:“是孩儿的错,让母亲操心了。”
赵夫人见赵炳荣如此,是一丝火气也无,慈爱道:“炳荣,你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就好,也不是为娘想逼你,要是那戚梅能像戚若还好,为娘也不是不能替你将她纳进门做妾,可她不是个安分的。”
说着,赵夫人眉眼间更是慈祥:“方才母亲见了她,真是个好的,可惜了。你大哥浑了这么多年了,欢喜上她,一下子就变好了,若是她没成亲……瞧我,这话说偏了……”
赵夫人说得乐呵,赵炳荣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进了院儿里。
他想,早已习惯了不是吗?在他与母亲之间好像只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