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迟,小迟!”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从一间办公室中冲出来,跑上几步,才追上前方正大步地走着的青年。
因为许久不曾运动,就这么几步路,他也有些气喘吁吁的。
然而青年本就腿长,此时又走得极快,身着西服的男人很快再次落后,又小跑了几步,终于再次追上。
即便如此,他也并未粗鲁地直接用手拉住青年的手腕,强行让他停下来,而是好生劝慰。
男人大约三十岁,温润的眉眼里透出些微无奈,温声哄道:“我让你停下,你怎么就不肯听我呢?”
他相貌充其量算得上是中等偏上,而他身边的那位……
青年约是十□□岁的年纪,至多不过二十。他的模样十分精致,像是经过技艺最完美、对作品倾注最多爱意的雕像家的精心打磨,上挑的眼尾和漫不经心地勾起的嘴角又透着一丝少年人才会有的轻狂。
叫人望一眼,心里某个角落便柔软得厉害。好像能透过他看到早已遗失或者从未有过的少年时代一样。
那是一旦失去,便无法追回,只能从他人身上寻得的过往色彩。
青年两手插在裤兜中,闻言,很是张扬肆意地挑起一侧眉毛,脚下步伐不停,却看在男人仍在气喘吁吁的份上,稍微体贴地放缓了一些:“我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真是个小祖宗。
——又不能放着不管,管管还经常管不动,有时候甚至是没理由管。
陆时宇气结一瞬,终于呼吸过来后,仍有些不死心地再问一遍:“真的不去?确定不去?”
青年摇了摇头:“陆哥,你知道我的。我对这个剧本不感兴趣。”
他这次换了个柔和些的语调,特别是唤出“陆哥”两字时,尾音极其自然地微微上扬,像带了一尾钩子。
这青年便是晏冰迟。上个世界完成任务后,他便脱离了任务世界,马不停蹄地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是现代位面,这次,晏冰迟用的完完全全是自己的身体,只不过在年龄方面略有调整。
陆时宇的心因着青年那一句“陆哥”柔软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在耍花招,想就这么糊
弄过去。
之前几次也是,这家伙一意识到做了什么可能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了,比如不吃早饭被自己发现了,或者是通宵打游戏被自己抓个现行,马上就会喊自己陆哥。
当真是祖宗界第一人,难对付得很。
从蜜糖攻击中清醒过来的陆时宇立时切换了一个模式,单手举着剧本,絮絮叨叨起来:“你知道这个角色有多难拿吗,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为你争取了一个试镜的机会。你倒好,临门一脚的功夫了,看了看剧本,又说不试了。之前谁说故事好像不错,想试试看的……”
“你现在是说对剧本不感兴趣了,之前谁天天喊着白导是男神的,还天天守着要看他拍的电影,每次都争取看首映,海报和电影票全都收集起来的?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和他合作的机会……”
起初晏冰迟一听到他又开始絮絮叨叨,便开启了一耳进一耳出的模式。可是现下听到白导两个字,青年蹙起了眉。
他仍是两手插在裤兜里,一派无所束缚的模样,步伐却停下了。
青年嘴角弧度下拉,瑰丽的面容此时真正地严肃起来,如此,连带着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冷凝了几分。
他从来很少这样。
陆时宇心中瞬间生出一股不忍、后悔和愧疚,手中正举着的剧本也将将放下。像是败军突然醒悟,发现了战争的荒谬之处,及早放下残破的旗帜以作挽救。
然而那剧本却在即将刮到他大腿侧边的时候被青年轻轻夺过。
“陆哥,”晏冰迟一字一句地说,眉眼里折射出一道凛冽的光,“这个人。”
修长的手指迅速地翻动着书页,带起一阵“哗哗”的声响。晏冰迟用手指了指剧本最后那清楚明白的两个字:“他是个社会渣滓。”
“我怎么都不会演他写的故事的。”晏冰迟笃定地说,一双平日就很有神的眼睛此时更是亮得惊人。
陆时宇有些不敢看他那双眼睛,便低头看了看那两个他其实早已知道的字:徐蚕。
陆时宇叹了口气。
自家祖宗被踢到做人和他自己做演员的铁板了。
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爆出了徐蚕和白导——白崇原——要进行合作的消息。
这白崇原是近几年大火起来
的导演。他拍摄技巧十分精湛,又有着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手下的镜头一概细腻而非常具有美感,每一帧都值得细品。除去拍摄,他挑选剧本的眼光也非常毒辣。
不挑有名的,只要适合的。这是白导在圈内挑剧本或者找编辑合作的准则。
前年,他就和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新人编剧合作拍出了一部叫《扫把人》的电影,从外边捧回了一座奖杯。
其实在《扫把人》之前,白崇原在国内虽有点名气,但受众到底不算大——他的作品从不跟着潮流走。直到《扫把人》这一部,在外边拿了奖了,媒体便如出洞老鼠,开始疯狂赞誉,推举他的作品,网上也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