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树梢上还挂着未散去的雾纱, 鸟儿清脆的鸣啾隐隐藏在树冠里,天边的云端微微漏出金色辉光,沈府里面的仆人却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沈清川昨天夜里回来的晚, 又喝一两瓶酒,今天早上要不是仆人过来叫醒他, 估计要睡过头了。
洗漱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皮拉耸, 似睡非睡的憔悴模样。沈清川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再双手拍打了一下脸蛋,强打起精神来。
仆人已经把早餐端上了餐桌, 沈父坐在主位上, 就连平时喜欢赖床的娇小姐沈珍菲也早起了,拿着帕子打了一个小哈欠,二哥沈逸梵头上的缠的纱布还没拆掉, 下楼的时候还要仆人搀扶着, 不过看他还有精力朝着他调皮眨眼睛,伤势只是瞧着有些可怖,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沈父瞧见了这一幕,瞥了一个眼神过去,他这个二儿子平时爱惹是生非, 易生枝节, 家里出了点事, 又指望不上他,现在三儿子要出去寻大儿子,他还在这挤眉弄眼的, 心中有几分不满,脸上也带有几分严肃神情。
沈逸梵感觉浑身一冷,注意到沈父的脸色,连忙低下头,自知有些亏欠,大哥在外遇到了些事,他这个排行老二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三弟去。
沈父收回眼神,把目光投向沈清川,皱着眉头说道,“清川,你怎么吃的这么少,这粥不合胃口吗?”
沈清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昨晚喝太多酒了。”
沈父知道沈清川昨晚出去,是去吃烛光晚餐,大概是离别前的约会,对于儿子的男女之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吃完早餐,坐在大厅上休息,沈母让人拿来两间样式十分普通的灰长袍,说道,“这长袍的内侧夹缝,还有衣领处,都偷偷逢了一些金叶子进去,旁人就算亲手摸,也是瞧不出异样的,三儿你带过去,注意财不漏眼,在外要仔细防着点。”
沈母说完又转过头,坐在沙发上,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吩咐仆人把这两件袍子收纳入行李箱。
沈清川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沈母的肩膀,弯着腰低头说道,“妈,你别担心,我会把大哥平安带回来的。”
见安慰好了沈母,坐在旁边的沈心素,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绣囊,说道,“三哥,这个是我特意给你求来平安符。”
沈心素穿着一件月牙色宽松旗袍,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沈清川接过那个天青色绣囊,里面装着一道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符,眼眸含着笑意说道,“谢谢四妹,有心了,我会佩戴在身的。”
二哥沈逸梵杵着拐杖凑过来,说道,“三弟,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一把西洋匕首就送给你。好在样式小,你可以藏在身上,或者绑在腿处,行动不碍事。”
那把匕首不过三寸长,十分锋利,配有一个棕褐色的皮套,可以绑在腿上或者挂在腰间。
出行的行李装上了两大箱,五妹怕他路上饿,送的是一袋子吐司面包,六弟送的是一袋子银元,其实沈父考虑到沈清川到了津沽各方面还要打点,早就备好了充足的钱票,顾及六弟的感受,沈清川还是笑着收下了。
车子已经在外面停好,沈父给沈清川安排的两个人,是在他家庄子干了几年活的伙计,信得过,长的也彪壮,一身腱子肉,能护得住沈清川,轻轻松松就能提起两个大行李箱。
沈父拍了拍的沈清川的肩膀说道,“要是你们兄弟俩都平安回来,到时候爸就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临到出发,沈清川见沈父头发花白了许多,为了免生枝节,关泊雅的事情他还没告诉沈父,最后只说道,“婚礼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找回大哥的事要紧。”
关泊雅是男的这件事传出去,他们整个沈家都会沦为渤海城的笑柄,沈家三公子苦苦痴恋的女人是男的,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等回来的时候,他再跟沈父明说不会娶关泊雅,沈父原本就很反对他娶舞女,相信到时候也不会多问,这件事就算是淡过去。
沈清川不愿在此事多说,侧过身,对旁边穿一身宝蓝色印有昙花花纹旗袍的年轻少妇,见她满脸愁容,说道,“大嫂,你不用太过担心,一有大哥的消息,我会给你们发电报的。”
坐上了车,沈清川朝着车窗外的沈父沈母们挥手道别。买去津沽的车票是九点的,开车去火车站大概花了一小时多。
沈清川进到车站后,蒸气火车的废汽喷嘴吐出无数的烟雾,如一条在车顶悬空漂浮的云蛇。
靠近车头的是三等车厢,一大波人挤在那儿,几乎头挨头,乌泱泱的一片,三等车厢紧挨着车头容易震动,行驶的过程中,还时不时飘来煤灰,从锅炉流出来暖气,也涌进车厢内,夏季坐三等车厢最难熬,硬座不够,人就站着,车厢逼仄闷热,还弄的灰头土脸的。
沈父给沈清川定的是头等座,设备华丽,车厢内布置雅致,有独立休息室、卫生间、化妆室等等,最多也就是十个人,铺有红毯,座位垫有鹅绒,一坐下去,软绵绵的十分舒适。
两个伙计帮忙把两个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