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莲退掉礼盒回到家,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厨房阿姨连忙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坐在客厅的陆丰,示意她先生心情不好。
余莲觉得被打过的脸又开始疼了,她抿了下唇,紧紧捏着手包放轻脚步往楼上走。陆丰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二楼和三楼之间,有个人影坐在楼梯上,吓了正往楼上走的女人一跳。
看清那居然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儿子,余莲心头一喜,但紧接着又是生气,这个孩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
陆啸像个破麻袋一样任凭母亲拖着走,视线垂落到地上,迈动的两条腿反应迟钝。
余莲怕丈夫迁怒到儿子,不敢大声催促陆啸好好走路,一手推开门,另一只手用力将人推进去。
“你这两天都去哪儿了?”
陆啸的衣服还是离家出走那天穿的那件,有点脏,有点皱,他半垂着眼皮,觉得关心他的母亲有点恶心。
“你在关心我?”他明知故问。
余莲一怔,“你这是问的什么话,我是你妈我当然关心你。”
陆啸摇了摇头,“你不关心我,你只关心公司,只关心你未来能不能继续过奢侈的生活。如果你关心我,陆丰逼我去道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我走后,你甚至没有追出来看过一眼。你就这么害怕陆丰因为我迁怒到你吗?”
余莲心虚,她对陆丰的感情很矛盾。余家不如陆家,她嫁进门来是高攀,她需要仰仗陆丰的鼻息过活。可是另一面,她鄙夷陆丰的无能。
她吃着陆家的饭,小心翼翼的捧着碗,但是又嫌弃盛饭的人十分草包。
陆啸死气沉沉的注视着自己的母亲,“陆丰是个废物,陆玲晚是条毒蛇,我是个神经病。我知道,之前很多佣人都怕我,就连看着我们长大的李管家对我也不认可。虽然有时候你会站在爸那边不敢对我太好,但我知道,你没算计过我,你没有像陆丰和陆玲晚那样看到我没用后就抛弃我。”
余莲听得心里不舒服,这些话像审判,也像是对自己前半生的回顾。这不是他儿子会说的话,陆啸一向嚣张跋扈,他会指着人的鼻子骂人,可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宛如一潭死水。
不安在扩大,她一把握住儿子的肩膀:“啸啸,你怎么了?”
陆啸咧嘴一笑,半垂的眼帘彻底掀开,显得眼球微微凸出,“没怎么,说出事实而已。”看着眼前的眼睛里溢满真诚担忧的母亲,他心软了,“陆家要完了,你走吧。”
余莲浑身冷汗,怔怔看着说胡话的儿子。
楼下,陆玲晚下班回来了。
她脱掉高跟鞋,打着光脚板走到客厅,累了一天的脚底板在瓷砖的冰凉中疏解了一些疲乏。这是她最近新养成的习惯。
陆丰看了眼女儿的脚,皱了皱眉,没吭声。
近日陆玲晚拉了两单生意回来,让低迷的公司重振了一点士气。陆丰对她愈发看中,甚至后悔从前因为儿子让女儿受了委屈,自然在某些方面不像从前那样斥责。
陆玲晚享受在家的不断攀升的地位,她揉了揉额角,说话时不自觉的带上对下属吩咐的语气。
“你见到康先生了吗?”
陆丰来气道:“没有,姓王的把我们耍了!那傻逼吃了我们一分的力,根本没给好好办事。”
陆玲晚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她爸执意要那么做,她也没办法。神色平淡的接过厨娘递来的蜂蜜水,堵在胸口的酒气被压下去。
“对了。”陆丰道,“你想办法帮我约宁伟成单独见个面,我有事情要跟他聊。”
陆玲晚抬眸,“你不会是想拿户口的事情要挟他吧?”
最近陆丰是越来越没有脑子了,陆玲晚起初还有些焦虑心烦,现在大约是习惯了,除了偶尔对父亲的想法露出几丝不太明显的讥诮外,不会有任何表示。
人是独立的个体,之前费尽心思帮扶家里,稳住了一直走下坡路的公司。也算是还了陆家的养育之恩,够了。
至于祖宅……她揉了下嘴唇,在心里嘲笑陆丰的勇气,宁家的人都不好惹。当爸爸的非要拿鸡蛋去碰石,她这个当女儿的没必要陪着一起跳坑。
“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陆玲晚说完起身,直接上了楼。
连女儿都赞成的事情,成功率一定不低,陆丰连忙去书房找出锁在保险箱里的户口簿,翻到陆汀的名字后,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好似在圈定猎物。
约宁伟成的事比想象的更容易,托了个可靠关系一下子就敲定了吃饭时间。
几天后,陆丰将订好的酒店地址发给中间人。由中间人在约定时间带宁伟成过去。
恢弘大气的包厢中,对面是陆丰有些谄媚的脸,宁伟成两手放在交叠的膝盖上,身子靠在椅子上,眼神不咸不淡。
中间人有些拘谨,宁伟成身上的气势让他紧张,“陆总,这位就是宁先生。”知道两人之前的谈话不方便他这个外人知道,随口寻了个理由离开了包厢。
人一走,气氛彻底凝滞。
陆丰掌心出了汗,来之前打好的腹稿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宁伟成一眼,恰好和那双眼睛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