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的藤并非死物,被陆汀攥在手里时如游走的蛇一般盘旋滑动。
被坏了计划的女鬼戾气大涨,身体冰融化成水,从头开始快速往下滴落,成了一滩黏腻的血肉的混合体。
她移动的速度极快,裹住陆汀的脚就往上爬。
冰凉的触感令人恶心到了极致,陆汀连低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怕当场吐出来。他将更多的阴气注入藤中,起身跳开的同时将藤甩下去,将血泥抽成了两半。但很快,它们又重新汇合,沿着地面平铺开,想要占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陆汀被逼到了窗台上,手中的藤蔓开始延伸,可惜身上的阴气还是不够,没办法像林归那样,让它恣意的生长开。
“林归!”陆汀知道小叔叔不可能真的让他涉险,出声求助。
林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沉静的目光注视着室内的一切,只是在血泥靠近的时候,单手拉着常华盛后退了一步。
常华盛的心脏正在狂跳,他担忧地看着朝窗台上爬去的恶心东西,扭头催促道:“林先生,你要再不出手,陆先生就扛不住了!”
“再等等。”林归看着陆汀的脸,嘴上喊着求助,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惊慌。
陆汀快慌死了好吗,不过是假装镇定,不想在外面人面前表现得太怂。他死死抓着两边窗框,指挥着长藤将血泥从墙上弄下去。
似是看出他能力不够,铺在地上的血泥突然“站”了起来,如一面倾倒的墙壁朝窗台上的人打去。
陆汀的眼中,是一片散发着腥臭味的暗红色,一张没了皮肤的脸从里面伸出来,贪婪地张开嘴想要把他吃下去。
余光瞥见什么,陆汀心头一喜,下一秒,无数藤蔓从后方将血泥墙壁穿刺,形成一张密实的网将其包裹住。
就是现在。
陆汀隔着距离和林归对视一眼,挑了下眉,随即将手中的藤蔓扔进藤网中,身上的阴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外泄,而是悄然酝酿在体内,寻找一个最佳的爆发时机。
常华盛缩在角落里,虽然看不懂两人间的眼神交流,但也知道,他们应该是在交换战术。
让他奇怪的是,林归为什么明明非常强大,却每次出手都留有很大余地。看起来,特别像曾经为了训练他野外生存,故意在他遇险时漠然旁观的老父亲。
常华盛惊恐的睁大眼睛,指着藤网说:“出,出来了!”
血泥挤开网,从藤与藤之间的空洞钻出来。不知是抱过它的藤泄了力,还是血泥的力量增强,在它的不断挣扎下,钻出来的血泥越来越多。
女鬼见势头扭转,嚣张起来,再次将那张恶心的脸探出来,伸着舌头想要舔陆汀的脸。
滴着血的舌尖眼看着就要碰上青年的鼻尖,她脸上贪婪的笑容却忽然凝固了,藤网毫无征兆的猛然收紧,将她的身体切割成了无数部分。
真没想到,一个眼神小叔叔就懂了。
陆汀冲林归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任凭身上的阴气扩散出去,将一团团血泥紧紧包裹住。
被切割后的女鬼力量也被分散,拼命地操控分肢想要重新组合,可无论她如何用力,那些分肢都被阴气紧紧包裹着。
于她身上的阴气不同,那是一种更纯净的阴气,不含任何杂质。
它们快速的渗透进血泥中,分食着,啃咬着,将蕴含在其中的怨气、鬼气、戾气一点点的占为己有。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青年分解,女鬼尖叫起来:“不能,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常华盛别开眼,心里有恐惧也有难受。
乔安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温柔,大气,如今的她丑陋,血腥,连最基础的人形都没有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这样。
女人凄厉的叫声渐渐变小,最后彻底消失。而那些被阴气包裹住的血泥也被吞噬干净,连渣不剩。
陆汀绷成一条线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松弛了,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扬起脸冲林归得意一笑。他的视线忽然模糊、发黑,站在门口的男人上下颠倒。
哦,不是颠倒,是我倒在了地上。
陆汀努力思考间,看见头顶多了一张脸,是常华盛。他焦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字,眼眶微红,嗓子都哑了。
林归走过来,半蹲下|身,将指尖放在陆汀的眉心。
青年前段时间吸收的阴气枯竭了,大概是嫌吞过血泥的阴气脏,没有将其收回,而是放任散去。
林归觉得好气又好笑,拍了拍青年的脸:“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汀有气无力:“小叔叔,我好累。”
听见青年说的是“好累”,而不是“我快死了”,常华盛松了口气,他抹掉鼻尖上低落的汗水,迟疑地问林归:“林先生,看样子陆先生自己走不了了。”
林归仿佛没听出他的潜台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青年。
气氛变得尴尬,常华盛觉得自己有必要直接了当的提醒一下:“我觉得林先生可能需要抱,或者背。”
陆汀的眼皮如挂着千斤,无法阻拦地贴上了下眼睑。
好累,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连呼吸都觉得费劲,更遑论撑着地面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