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嫩的小苗不见了,陆汀将背包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除了泥土,只有一些自己放进包里的杂物。
就在他慌乱之际,一条藤突然出现在他颈侧,放肆的伸出尖刺,若有似无的在青年修长脆弱的脖子上绕圈。
还在就好,他真怕藤不见了,自己也活不长。
过度紧张后又突然放松,身体有点发软。陆汀背靠着床坐到地上,藤蔓顺势顺势沿着他的身体爬向地面,眨眼间便占据整个房间。
植物的气息充盈了空气,但对方似乎还觉得不够,它们恣意的铺散,直到空间里再没有任何缝隙才停下。
陆汀微眯着眼,觉得自己好像在墙角看见了一个男人。
用力揉了揉眼睛,居然真的有人!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两只脚被周围的藤逼得只能立在原地。
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的西裤,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他的眼珠极黑,如永远照不到太阳的死水深潭。他看上去像灿白月光下的鬼魅,却又因那副漂亮到极致的样貌,更像神话故事里,勾魂摄魄的男妖精。
是藤的时候,陆汀怕被扎,还有些畏惧对方。如今对方显露人形,陆汀反而不怕了。
他冲着男人招了招手,友好的笑道:“我叫陆汀,你呢。”
男人垂下眼眸,盘绕在他脚边的藤蔓立刻收起刺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陆汀才发现,男人是光着脚的,脚上有暗红的污血,那些脏污染上了裤脚,让他的清冷的气质有多了几分颓然。
陆汀定定的站在原地,随着对方走近,他意识到对方的个子很高,比他高出了将近一个头。
男人低头看着眼前的青年,抬起手,冰冷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对方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意识到对方眼神不善,陆汀下意识抓住男人的手腕,同时身体后撤。
男人动作极快,三两下就挡住了他的退路,将他困在床和床头柜之间的夹角。
“你想做什么?”陆汀强装镇定,在脑海中盘算如果对方突然发难,自己该如何逃走。
“不做什么。”男人声音不似之前那样阴狠,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看向陆汀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他俯身,嘴唇距离陆汀的鼻尖仅一步之遥:“我只是想好好看看,我的未婚妻到底长什么模样。”
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和言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冻得陆汀打了冷颤。
陆汀很郁闷,虽然他知道自己多了个未婚夫的时候气得要抓狂,可也没想杀人。男妖精对他的敌意也太深了吧。
男人的目光一寸寸的在青年脸上刮过,漆黑的眼眸中有寒光闪过,他松开手时顺势推了一把,陆汀一下子跌坐到床上。
藤蔓立刻爬上床,将陆汀的手脚缠起来固定在床头柱上。
知道对方是在防备,而非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兴趣,陆汀没有挣扎,耐心等着对方把自己松开。男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步伐轻缓,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和优雅。
“你是鬼还是妖?”陆汀盯着天花板问道。
男人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修长的腿交叠着,姿态闲散的拿起扶手上的书翻看。
陆汀等了会儿,又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男人翻了一页书,面上古井无波。
陆汀:“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解除婚约?”
如果花盆的作用是镇压,那么现在花盆碎了,这位大神没了遏制恢复人形,他们正好可以面对面的聊一聊人生大事。
“很简单。”男人放下书走到床头,俯身将两手撑在陆汀的脑袋两侧,他越靠越近,唇角勾出漂亮的弧度,眼底的恶意一闪而过,“你死了,我们的婚约就解除了。”
陆汀浑身一僵,盯着男人的目光却没有躲闪,他眨了眨眼,轻轻勾唇:“但你杀不了我。”
否则大可以一开始就动手杀了他,但男人没有。老爷子坑人是一把好手,但他在某些方面没有骗他——他和藤生死相依。
他们相互制约,却不能相互伤害,这才是“命运相连”的真正含义。当初助他逃过一劫的预知梦,应该也是这位的手笔。至于那日花盆丢失,陆汀怀疑可能是花盆在遏制男人,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去了隔壁。
陆汀在男人寒冰似的注视中回过味来,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做不了夫妻,但我们可以当朋友。”陆汀提议道。
男人直起腰,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好似之前的对话从来没发生过。
陆汀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人摆布,而书页摩擦的声音似乎带着催眠作用,他居然觉得困了。早上醒来时,藤枝已经消失了,花盆里的土壤和两片碎瓷一起躺在床边的地板上。
他动了动僵硬酸痛的身体,觉得男人可能有病,会不会就喜欢看人被捆绑在床上。揉按手腕的动作突然一顿,陆汀发现自己手腕上面一点的位置,多了一圈藤蔓的墨绿色图纹,藤再次寄身到了他的身体里。
任谁都不喜欢当一个移动的人肉花盆,陆汀抿着嘴进了卫生间,愠怒的用毛巾贴着那个部位使劲摩擦。藤枝好端端的没有丝毫损伤,那团白皙的皮肤倒是被擦得通红,险些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