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伴随着轰隆声撕裂黑夜,照亮了漆黑的巷子。
巷子里一名青年惊慌地回头,背后幽深的窄道如同被黑水吞没,什么也看不见,追逐而来的脚步却异常清晰。
出口就在前方,青年抓住这一丝希望,更加卖力的奔跑。窜出巷子的瞬间,斜右方突然亮起的白光令他下意识闭上眼,紧跟着便是一阵猛烈撞击。
身体变得轻飘,重重落地,血色霎时间迷了他的双眼。
疼,太疼了。
近乎于真实的疼痛将陆汀从梦中惊醒,心跳撞击着胸腔,耳边回荡着刺耳的刹车声,眼前却是床头灯照得昏暗的卧室。
“还以为真的要死了……”陆汀蹙眉揉了下憋闷的胸口,掀开被子下了地。
冰凉的地板让他大脑清醒过来,心跳却比之前更加迅速。他走到窗前,纤细的手指拽紧窗帘猛地拉开,闪电恰好破开夜色,映入他的眼底。
真的要下雨了。
怔忪间,急促的上楼声由下而上,最终停在他家门外,带着不耐情绪的敲砸声响起,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
陆汀神色凝重,梦中的场景和现实重叠了。
他记得很清楚,梦中的他被噩梦惊醒后便听到了敲门声,在打开门后遭遇了袭击,几番挣脱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在冲出巷口时被一辆卡车撞上。
会不会还在做梦?陆汀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嘶”了一声。
砰,砰,砰——
砸门声越发急促,陆汀顾不上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当即开窗户跳出去。
好在是二楼,他踩着一楼的防护栏顶棚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纵身抱住一棵大树伸来的枝丫。
坐到树枝上,陆汀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单元楼下,身着黑色衬衣的青年嘴里叼着烟,眯眼望着二楼方向。隔这么远,陆汀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怒气。
是陆啸,他二叔的儿子,陆家被捧在手心的小少爷。
敲门声持续很久,吵醒了熟睡的中邻居。邻居开门刚准备骂人,就被那群充满煞气的男人吓得缩了回去。
知道楼下的小少爷等不了那么久,几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打算采取暴力措施。
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结实的防盗门被打开。陆汀下意识往树叶深处躲。借着遮挡,他看见有人进了他的卧室,对着床铺一阵翻找。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那些人从楼上下来,陆啸听了几句后,转身就是几个耳光。
“你不是说他就在家,人呢?!”陆啸暴跳如雷,像个疯子一样开始拳打脚踢。
一阵发泄后,陆啸愤恨的看了眼陆汀的窗户,带人离开。未免对方杀个回马枪,陆汀又在树上待了会儿才爬下去。
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这地方不能再住了。陆汀麻利地收拾好重要物品,打算立刻搬出去。
东西不多,行李箱刚好塞满。正准备走,窗外突然下起大雨,狂风呼啸,雨滴如石子一样敲击着玻璃。
家里只有一把小破伞,根本无法遮雨,陆汀只能在窗边坐下,一边观察下方动静,一边休息。
大概是夜里突然惊醒,他觉得异常疲惫,眼皮被胶水黏住似的,一闭上就怎么也睁不开了。
大雨停了,天亮了,邻居养在阳台上的大公鸡开始打鸣。
陆汀撑着下巴的手滑落,险些一头栽到地上。他迅速站稳,第一时间抬头望向周围,见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房东是个好说话的人,和陆汀沟通几句就挂了电话,退了押金。陆汀看了看这间住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套间,拎起行李箱离开。
刚下楼,一亮黑色轿车挡住他的去路。
陆汀下意识想跑,一名西装革履,带着边框眼镜的男人推门下来,“二少爷,是我。”
经昨晚的事后,他对陆家每个人都多了几分戒备,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颔首示意,“李管家。”
李管家四十出头的年纪,今天看上去有些憔悴,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老爷的身体不行了,在临走之前,想见你一面。”
陆汀心里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有些微意外:“怎么会,你不是说他身体一直很好?”
“老爷一直让我瞒着你……”李管家低着头,似是哀痛。
须臾,他调整好情绪,强硬道:“走吧,我送你过去。”
陆汀对陆家没有感情,自从父母死后,陆老爷子就顺应其他族人的意见,将他赶出了家门。
其原因竟然是因为陆汀三岁那年因急病心跳骤停,被医生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
陆家没有因为他的康复而高兴,除了父母,再没有人愿意亲近他。因为家中长辈说,他命太硬,身上缠着从阴间带回来的邪煞之气,谁若是敢亲近,必遭大难。
这一论断在陆汀的父母意外身亡后,更加令人忌惮。于是丧事一结束,陆汀就在众人的一致决定下,被家族除名,成了有亲无靠的孤儿。
不同于其余人的冷漠,老爷子在十八岁之前偶尔会派管家前来看望,并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
即便没有亲缘感情,出于这点关照和血缘也该去看最后一眼。
陆汀抬眸看向管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