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余成询问周秋萍的意思:“要不到了省城你就回去吧,等我回来后咱们再去上海。省得你在外面想小孩。”
上次他去周家带周秋萍走的时候,小丫头还不懂事,尚未意识到母亲离家的含义。大丫头就眼泪汪汪,一直拽着妈妈的裤子不让走。还是大人好一顿哄,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周秋萍也舍不得女儿啊。
所谓不谈学习母慈子孝。她大女儿懂事,小女儿也断奶了,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她又没什么鸡娃的心,每天晚上光是逗着两个小家伙玩,就让她满心欢喜,恨不得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
可凡事一码归一码。
周秋萍摇头:“算了,我跟你一块去。两个人好歹彼此能照应。”
更重要的是,这些钱里面有一半以上属于公款,万一有个闪失,独自一人的那位就是浑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
再说了,她还指望着国库券为自己挣满一桶金呢。她连面都不露,那一成的红利,人家就是给她,她要伸手接了的话,也是在消耗情分。
情分属于不可再生资源,消耗完了,那就没下文了。
周秋萍笑了笑,语气轻松:“我还没去过新疆呢,正好长长见识。听说还挺美的。”
余成看了她一眼:“随便你,你吃得消就行。”
事实上真吃不消。
整整79个小时的火车,即便买到了卧铺,还是让人崩溃。
上辈子,周秋萍已经习惯了高铁。在她看来,但凡行程超过5小时的车,都足以让人抓狂。
现在都要有5小时的8倍了。
余成上了火车也懊恼:“我们应该买点吃的带上来。”
不管什么年代,火车上的东西都要比外面的贵。人家的成本摆在那儿啊。
周秋萍笑着调侃他:“你这日进斗金的,还舍不得这点小钱?”
余成认真地看着她:“我们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么跟你讲吧,我们团长4年才发一双制式皮鞋,今年过年我们都没吃上肉。”
周秋萍惊讶:“这么夸张?”
余成点头叹气:“反正是到处缺钱花,人家也看我们的笑话。你知道小日本狂到什么程度吗?他们说半个小时能消灭我们的海军。侯晓斌他们都要气死了。我还能多花钱吗?我每多花一分钱,就意味着我的战友少了一分津贴。他们都太不容易了。”
周秋萍一时间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玩哀兵政策;一时间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据说这时歼-10的总设计师还要靠卖面条来补充经费不足。大量军工企业改生产民用以维生。
她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你在车上的伙食我来负责吧,就当是为我国的国防事业做贡献了。”
余成赶紧谢绝她的好意:“别别别,不至于,我就是一时感慨而已。”
周秋萍却已经拉开了包,拿出塑料袋:“你也别误会,我这是自产自销。我阿妈喊我背的,炒面粉。”
当初她家从下河村带了不少面粉和大米进城。结果整个夏天她们都忙得没什么机会吃。一直到租下房子,阿妈才炒熟了面粉,还在里面加了芝麻和花生仁。这样饿的时候,一碗开水下去就能冲着吃,解饿又解馋。
余成看着黄澄澄的炒面粉,惊讶不已:“这个跟我们那边的焦面好像啊。不过焦面是用大麦炒熟了,然后再磨成粉末。”
“我们反过来,是先磨好了小麦面粉,然后再下锅炒。生产队那会儿我们种过大麦,现在不种了,气候不对,产量不高。”
余成笑了起来,“现在我老家那边大麦磨成面粉,然后再放开水烫熟喂猪。基本上养猪的人家都要种大麦。以前哪敢想啊,我小的时候,焦面是当口粮吃的,不是忙的时候还不容易吃到。”
周秋萍看着他,下意识地问了句:“那我是不是应该回答你,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他俩面面相觑,同时大笑出声。
冲了开水的炒面粉凉的差不多了,两人一人一搪瓷缸,对付了一顿饭。别说,真香,吃下肚子胃里可妥帖了。
吃完之后,余成还一边嚼着周高氏做的萝卜干,一篇时不时指点两句周秋萍正在看的计算机教材。
等周秋萍看累了改背英语的时候,他自己索性拿起书从头看到尾,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等到他看完了,他就能开堂收学生。
周秋萍乐得不行了,感觉自己真是赚了。她要上夜校的话还得交学费,那个可比几顿饭贵多了。
有书打岔,三天四夜的火车,两人居然也扛过去了。
临到要下车时,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下次还坐这趟车,春秋二季他们应该准备好水果萝卜,倘若是夏天,那就应该弄点香瓜以及西红柿和黄瓜,能够满足身体对蔬果的需求。当然,像煮熟的咸鸭蛋之类的,也是下饭佳品。
下车之后,周秋萍和余成就啥都不想了,因为他们悲催地冻成了狗。
娘哎!这才9月中旬呢,海城街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