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黎明将近,但天际依旧日晦暗不明,只闻暴雨惊雷声。
"什么时辰了?"
颜齐在车中问。
家仆忙答∶"公子,快到卯时了。
吉祥石参拜仪式便定在卯时一刻,参拜仪式结束,太子便要正式押运祥石回隋都。
这个时辰,城门未开,宫门未启,甚至大多数百姓仍沉浸在梦乡之中,隋都和骊山之间的消息传递已被彻底切断。
只有他可以救他。
颜齐再不犹豫,推开车门,绯衣如鸿,自车内步出。
仆从忙撑伞过去,罩在他头顶。骊山大营已经在望,连绵火光在苍茫大山中若隐若现,颜齐举步要走时,忽见数道鬼魅一般的黑影,风驰电掣自眼前掠过,由于速度太快,他只看到一大片类似幻觉的残影。
颜齐问仆从∶"你方才可看到什么了?"
仆从自然也看到了,但仆从注意到的细节更少,道∶"多半是山间野兽在奔跑,听说骊山里藏着很多凶猛兽类,公子千万要当心,莫被伤着。"
颜齐点头,和仆从一道往前走去。
月望峰甲兵林立,隋衡身披玄甲,负手站在峰顶,身后跟着霍城与青狼营众将。
雨幕下的月望峰,犹如一柄孤刃,直指天际,象征吉庆与祥瑞的巨大吉祥石静静卧于峰顶,表面一片阅然的黑。
礼官小心翼翼呈上太子冠服。
按照规矩,太子需穿正式礼服,领着三军将士和所有随行文官、监官行参拜大礼,进行"请石"。
隋衡眼睛一眯,笑道∶"先放到一边吧。
他本就是俊美张扬的长相,雨水冲刷下,眉骨更透出一股犀利的冷意。
礼官一愣,吉时马上就到,礼服又繁复复杂,穿起来很需要费一番功夫,太子现在再不更衣,只怕要赶不上了。
但礼官畏惧隋衡畏惧地要命,纵心里焦灼如焚,也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浑身冒汗地去求助另一品阶较高的礼官。
那名礼官沉肃着脸上前一步∶"殿下.…."
他刚开口,就被隋衡慢悠悠打断。
"孟大人是吧,孤有一惑未解,不知孟大人能否为孤解答一二?"
礼官名孟扬,乃颜氏门生,也是此次随行而来的礼官之首,闻言,他只能暂咽下后面的话,垂袖道∶"殿下请讲。"
隋衡道∶"孤听说你们算出的这个吉时,是东方紫气冉冉升起之时,眼下这鬼天气,也会有紫气出现么?孤怎么一缕也没瞧见?"
孟扬一愣,继而道∶"紫气乃祥瑞之气,并不受天气影响,肉眼不可见,只能通过星象占卜的方式来推测大致方位,殿下看不到,实属正常。据说只有开了天眼,可与上天沟通的道家高人,才能窥见一二。"
隋衡从善如流点头∶"孤听懂了,孟大人这意思,是孤乃凡夫俗子,故而无法窥见天机,是么?"
孟扬忙道∶"臣并非此意。"
他望了眼天色,忽跪下∶"吉时将至,还请殿下速速更衣,莫要耽误了吉时,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无论殿下还是下臣,恐怕都担待不起。"
其他礼官也纷纷跪落,齐声道∶"请殿下更衣。"
隋徐让他们起来,道;"换个衣裳而已,瞧把诸位紧张的。
他扫了眼亲兵。
亲兵立刻上前将礼服捧起,要命人撤起帷帐时,隋衡道∶"不必,在这里换就行,孤又不是大姑娘还怕人看不成。"
礼官们都低下头,把脸深埋在袖中。
隋衡除去甲胄,不紧不慢地换着,任由一众礼官跪在大雨中,跪成落汤鸡模样。在距卯时一刻只剩不到半盏茶功夫的时候,他终于换好。
"诸位请起吧。
他懒洋洋道了句。
礼官们哆哆嗦嗦起身,退到—边站着。
抬目间,见年轻俊美的太子冠服齐整,腰间携剑,眉眼冷肃,巍然犹若天神一般立在长峰之巅,礼服上绣制的山河星辰与麒麟图案闪动着耀眼光华。
他们不可控制地生出臣服之心。
在暴雨惊雷声中,请石仪式正式开始。
东方并未有紫气升起,大约如礼官所说,肉眼不可见,但一道道紫色厉电当空劈落,如雄狮怒吼,织出一道又一道电网,倒是将天际照成诡异的通紫之色,天幕仿佛都要被震碎。
礼官点燃了香。
为防足有半人高的祈福香被雨水浇灭,宫人特意撑了伞,紧紧护在左右。
一名礼官高声念着祝辞,另一名礼官将祈福香交到隋衡手中,请太子亲自将香插至吉祥石坠落之地——据说是整座骊山的紫气与祥瑞所在。
工匠已提前建好了一道弯曲山道,通往峰顶。
颜齐终于赶到月望峰上,他绯色衣袍沾了不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