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安的厉声斥责将许湛砸懵在了原地。
几寸之隔的安平王夫妇眼睁睁地瞧着女婿怒骂着自家女儿,却是敢怒不敢言,为了彼此的体面不敢为女儿出头。
秦氏愣了一息后便笑着打圆场道:“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恰在这时,玉华公主与朱薇县主的轿辇驶到了安平王府门前,与公主相熟的贵妇们便蜂拥着围了上去,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县主,好不热闹。
此等突如其来的插曲也算是给了苏婉宁解了围。
花宴一起,苏婉宁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宗氏与秦氏身后,自往花厅里一座,与相熟的贵妇小姐们闲话了几句。
她待人接物时落落大方,姣美的面容里不见半分窘恼之色,便是有好事者笑着打趣她:“新婚燕尔的,许二奶奶可是有了好消息?”
苏婉宁也能沉住心气回答:“子嗣一事看缘法,夫君总劝我不要着急,我也想着时候尚早,不急在一时。”
那贵妇提起这话不过是将刚才许湛与苏婉宁的争吵看在了眼里,特意说这话来瞧苏婉宁的笑话。
宗氏不善言辞,虽端端正正地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心里早已恼了这多嘴多舌的贵妇,只是又不好像市井粗妇一般不顾颜面地与她对骂,便只能闷头生气。
那贵妇人还要再挑起话头时,坐在宗氏身旁的秦氏却冷笑着开口道:“朱夫人真是热心肠,只是你家儿子上月里不是还为了个魁娘闹得腥风血雨的,一会儿寻死觅活、一会儿还说要开了宗祠将这魁娘娶进门做正妻。您与其担心别家人,不如关心关心何时才能抱上金孙罢。”
朱夫人被秦氏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怼得脸色通红无比,她是个嘴快心直的人,因家事过的不顺畅的缘故尤其最喜欢在大小花宴上挤兑过旁的贵妇小姐。
因京里的世家大族都是外里瞧着花团锦簇,内里却藏着不少腌臜事,许多知体面的妇人们都不愿与这么个泼皮多计较。
谁曾想秦氏会主动为苏婉宁出头,且秦氏出身优渥、与夫君关系和睦、儿子又这般成器,朱夫人即便想回嘴也攻不到她要害,这便只能作罢。
“哼。”只见气急的朱夫人黑着脸推说花厅里憋闷,便领着丫鬟们往庭院里走去。
秦氏也不计较,雍容又端庄地摆正了自己的坐姿,淡淡地朝着苏婉宁笑道:“都还是孩子,便是迟上一两年有子嗣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你却处处要强、事事妥帖。”
“多谢秦伯母替婉宁解围。”
苏婉宁领了秦氏的好意,听了她这一番话心里只觉得十分熨帖,高兴之余不免忆起自己的婆母邹氏,这高兴便又化作了深深的感慨。
若她能有个像秦氏这般善解人意的婆母,日子兴许会过的更顺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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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公主生的明艳又大气,一身大红色百蝶刺云纹罗衫裙,外里罩着一条薄如蝉翼的软烟罗,名贵的绸缎衬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来。
她与苏婉宁在礼法上是堂姐妹,在皇家宗室里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安平王府门庭凋零,平素的宴席与聚会根本瞧不见玉华公主的身影,今日她的来访让苏其正格外精细。
玉华公主是座上贵宾,苏婉宁这个堂妹自然得坐在其下首陪笑说话,间或与她谈起京城里时兴的钗环首饰,玉华公主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花厅后的隔间里烧着价值不菲的白檀香,玉华公主慵懒地躺在贵妃榻里,略抬起美眸瞧了一眼苏婉宁。
皇室之中受封公主和县主的贵女们都要在身份待遇上分出了三六九等来,更何况是苏婉宁这样连个县主名头都没挣到的破落户。
玉华公主看不起苏婉宁,可心里的筹谋绕过千头百绪总要寻到个既能在徐怀安跟前说几句有分量的话,又能将陆梦嫣勾入陷阱的人。
苏婉宁再合适不过。
玉华公主瞥了眼屏风外仍在小声说笑的贵妇人们,其中离插屏最近的便是安平王妃宗氏,苏婉宁的娘亲。
“叔母身子素来不好,本宫记得高句丽进贡了好些鹿苁蓉来,女子进食最能滋补阴元,一会儿本宫便让人送来王府。”
苏婉宁却诚惶诚恐地说:“公主,无功不受禄。这鹿苁蓉如此名贵,臣母恐无福消受。”
她知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也明了玉华公主阴毒莫测的心性。纵然娘亲身子孱弱,时常需要名贵药材来吊着药头,她也不会与玉华公主搅弄到一起去。
苏婉宁在这些公主和县主跟前素来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内敛模样,不仅胆子小,更是毫无见识。
玉华公主未曾着恼,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婉宁:“表妹可嫁了人后气色瞧着也好多了,这一颦一笑里也多了点妩媚之意,镇国公府的人待你可还好?”
今日许湛在安平王府门前责骂苏婉宁的消息已传到了玉华公主耳畔。
女子出嫁一回便等同于再投胎转世了一次,苏婉宁既已成了镇国公府的大奶奶,只怕心里最在意的不是亲娘,而是在夫家的处境了。
玉华公主便凝着眸笑她:“本宫听说镇国公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婆母,表妹可有受过什么委屈?”
许是因她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