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此刻山林寂静,寻常时候总在林间盘旋着的鸟儿也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众人呼吸间发出的微末声响和刺客们拉紧了弓弦的紧绷声。
“二公子,你带着小姐先走,我们断后。”李恪行的随从撂下一句话,便往齐王府刺客那边而去。
李恪行的膝头中了一箭,深入骨髓,疼得他几乎无法站立,分明是在寒冬时节里他的额头却布满了细汗,因忍耐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几乎要将他的后背打湿。
以他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带李楚玥走。
但他握着剑的手没有松懈半分,护着李楚玥的姿势也没有半步退让。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不顾自身安危挡在李楚玥的身前护着她。
明明,他们自小便不和,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两人互相都看不惯对方,几乎是日日吵月月吵。
但危急时刻,他的脑海中似乎被人用刻刀刻下了什么不可违逆的命令,他的身子比他的脑子还要快的护住了李楚玥。
“妹妹,是哥哥错了。”
李恪行的声音渐渐不稳,说话的语气沉闷而绝望。
“二哥哥,你有何错?你不过是以赤诚之心待人,却遇上了豺狼罢了。”李楚玥扶着李恪行的腰身,生怕他撑不住摔倒加重膝头的伤势。
那一处的伤口被李恪行用他宽大的衣袍遮挡住了,她看不见涓涓外流的鲜血,便不会在这犯了血晕症,可瞧着李恪行脸上滚落的汗水,她也能猜测出他该有多疼。
李恪行单手执剑,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李楚玥的手,回眸看她,目光炯炯:“若今日能侥幸逃过,以后哥哥不跟你吵架了。”
“是我的错,父亲和大哥耳提面令,让我离诸位皇子远些。可我总想着齐王是姑母的养子,胜算定然大些,我若与他交好,将来仕途定然亨达。”
“果然,这世间最危险的路是捷径。”
“若不是我贪心不足,齐王也不会想到这等昏招,如今也不至于阴谋诡计不得逞便硬要你我性命。”
“我该早点听劝的,同父亲和大哥一样,只做个纯臣。”
懊恼悔恨氤氲在李恪行的脑海之中,耳边是箭羽划破寂静的簌簌声和随从们以刀剑击落剑羽的声音。
忽然间,林子里多了几道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哒哒作响的马蹄声震彻山林,李楚玥转过脸分神去看,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数十匹铁骑如蹋碎山河而来。
奔驰的烈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最终落在了他们面前,缰绳抽紧,烈马嘶鸣。
“爹爹!”
看见了为首的那人,李楚玥提高了声音大喊。
仿佛搁浅沙滩濒死的鱼儿,李恪行在看见李甫隐的那一刻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朝前跪了下去。
李楚玥正搀扶着他的身体,一时不察,被他带着一起扑倒在地。
“二哥哥,你再坚持一下,爹爹来了。”李楚玥的手肘
落地时磕到了一旁的乱石,棱角凌厉的乱石瞬间划破了她的肌肤,殷红色的鲜血瞬间便洇湿了她被划破的锦袍。()
李恪行跪倒在地,伤口上的箭羽蹭在泥土上,又往他的膝头扎深了几分。他疼得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子,豆大的汗珠顺着李恪行的脸颊滑落,紧握着佩剑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松开了佩剑,转而牢牢拉住了自己的外袍,盖住了他正往外流着鲜血的膝盖。
⑺本作者绿皮卡提醒您最全的《鬓边春》尽在[],域名[(()
“玥玥,别看哥哥,去爹爹那边。”他未改姿势,腾出手想要推开还紧紧抱着他的李楚玥,极艰难的开口。
“二哥哥,”李楚玥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李恪行,脆弱易碎,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好似下一刻便要破碎的瓷娃娃,“你伤得很重,我扶你去马车上。”
李恪行摇头,执意推她。
忽然,李楚玥的指尖传来了一阵温热黏腻的触感。
她察觉不对,向后仰了仰身子,朝着李恪行的后腰看去。
那里不知何时也中了一支箭羽,鲜血被他玄色外袍遮挡不细看根本瞧不出。她收回了手,鲜红色的血迹将她的手掌染红。
一阵熟悉的眩晕再次袭来,李楚玥猛地别开了眼,但仍旧心慌不已胸闷气短又泛起了阵阵恶心。
“呵,还是叫你看见了。”李恪行无奈叹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李楚玥没来得及回话,人已经晕在了他身旁。早已体力不支的李恪行眼皮沉沉,强撑着看了一眼正在下令追击齐王府刺客的李甫隐,终于还是倒在了李楚玥身旁。
李甫隐的脸色也在儿女双双倒下的这一刻彻底阴沉,往日里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再无,数十年的修养也顷刻瓦解。他忙不迭地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起身奔向他们时甚至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派人去追,一定要留活口。”他头一次在人前失仪,脸色极差,语气阴沉的再次吩咐道。
随从领命,又带了一拨人去追。
李甫隐抱起了晕倒在地的李楚玥,又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李恪行,恨铁不成钢道:“来人,把他也搬到马车上去,还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