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任丰年去正院服侍自家娘亲用早膳时,才得知,张姨娘被任豪送回长安了。
任丰年其实并不明白爹爹为何这么做,因为再丑的家事也不该就这么敞开了给人看罢?让长安的亲眷怎么想?
路氏笑笑摸摸头,也没有多说话。
任豪以为,送那庄稼汉子来平遥的人,是任家嫡母。这位嫡母先送了张氏来与任豪,等他们处了一段时间,又寻人来戳穿张氏。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却是让任豪难受至极,活像吃了世上最腌臜的食物。
任豪年少时候,没少被这位主母明里暗里磋磨过,也深知她心眼小到睚眦必报的习性。如今他算是功成名就,有金银无数,娶了官家妻子,更打算买个官职充门面,比他那个嫡弟不知好过多少。
这位嫡母大约是嫉妒心作祟,才把不知廉耻的破鞋给他当小妾呢,可叹他还把张氏当个宝贝,没想到她这肚子竟是生过一次,又早流过孩子的!难怪,难怪!之前流产的事情也说得通了。
任豪难得想起被他挪出去的罗氏来,只叫人把罗氏带回院子,还作原来待遇,并赏了许多绸缎金银来。罗氏心里是感激的,她觉得路氏待她真的不错,还能想着拉她一把的,大约也没别人了,而任豪从没拿她放在心里过。她捂着眼睑,跪坐在蒲团上,任由泪水从指缝间穿过。哭完了,擦干眼泪,去了路氏的前院。
青杳端着药碗穿过堂屋,心里头对自家主母更敬重了。
路氏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出现,也几乎不置一词,可谁为心腹丫鬟的青杳知道,这一切都是路氏在操作。
暗中出资,送这汉子来平遥的,也根本不是甚么任家主母。路氏在长安任家呆了许多年,暗地里与几个得脸的奴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想要稍稍利用她们的关系,打听些小事是轻而易举。
事情是任家那位当家主母做的,目的却只是单纯拉拢得意的庶子。这位主母老了,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果断狠辣,更多的只是为儿孙考虑罢了。不过她从前做的事太过,叫人不能不怀疑她之目的。
路氏不用说话,任豪就能怀疑那个主母用心恶毒。而路氏不过是撕破所有人的遮羞布,便轻而易举的看了一场好戏。
不过张氏被送回长安任家,怕是活不成了,以那位主母的手段,怎能收留这样的羞辱再留于眼前?送出去什么人,又被原原本本,毫无遮掩的送回来,任豪是明摆着在说,我太厌恶你了,厌恶的能如此直白的打你脸。
两月后,长安外郊,任家主母眯着眼,看着跪在脚下瑟瑟发抖的女人。现下,任豪是整个任家最光鲜的人了。她不过想要用张氏来告诉任豪,她这个主母心里还是念着他大房的。没想到,任豪用完这女人,竟然就这样毫不遮掩的送了回来。
张素儿哭道:“姨母、姨母救我……表哥他不要我了,求姨母收留素儿……”
任家主母周氏嘲讽道:“素儿,姨母已经为你做了够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好,怪谁呢?”
张素儿呆滞的泪眼里,倒映着周氏保养得宜的脸,那脸上带着若有似无恶意的笑容。
千里之外。任想容坐在榻上,面容镇定的听丫鬟说完话,微微闭上眼道:“你去同她说,我真的无法见姨娘,她做出那样事的时候,难道没预料到今天么?她害的是我的弟弟和庶母,我没法原谅她。”
尽管这样说,任想容看上去还是很勉强,眼神有些涣散。
“什么?有人来提亲?”任丰年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木鱼笑道:“大小姐啊,这提亲的可是吕家嫡出的长公子呢!虽说吕家人也曾有低娶的例子,却不成想落到咱们头上呢!您可真是有福之人啊,吕大公子可是有名的才子,更是现任吕氏一族的族长,等您嫁过去连诰命都封得。”
任丰年从惊吓中回神,才瞪她道:“甚么嫁不嫁的!谁跟你说我要嫁他的?我就不!”说着起身往前院走。
任丰年风风火火往路氏那头赶,提着裙摆小跑步就进了院门。媒人还坐在椅子上,和和气气的同路氏唠家常。
任丰年一进门就道:“娘,娘我不要嫁人!”
孙媒婆一口茶水堵在喉咙口,噎了一会儿才缓缓咽下去,擦擦嘴儿尴尬道:“……这,您家小姐果真直爽。”
路氏头疼道:“阿辞,你先回院子,等会子娘来看你好不好?”
任丰年对孙媒婆道:“我不嫁他,请您立马回了他们罢。”她的语气很认真,没有冒犯的意思。
路氏终于发火了,一拍桌子冷声道:“王嬷嬷,快把大小姐带下去!”
任丰年给王嬷嬷“请”了下去。
路氏这才对孙媒婆说道:“这事儿,咱们家里还要商量着,麻烦您了。”说着又给孙媒婆包了个大大的红封,把人送走了。
等人走了,路氏又把任丰年叫来,沉了脸看女儿,不说话。
任丰年支吾两下,还是道:“娘……我可不想嫁给他,咱们家什么身份的人家?他们甚么身份?我嫁了去,若不任人捏扁搓圆,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路氏阴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没嫁去,怎能妄加揣测。若是这个由头,你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