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直觉疯狂示警。
他瞳仁紧缩,视线上移,对上那阴神淡漠睥睨的眼。
祂在看他。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那一瞬间,当真是汗毛倒竖,腮帮子发麻,周身不自觉地打起寒颤——会死!会死!再敢上前,一定会死!
疾退一步,撞上另一个走进四方阁的人。
“哎哟——殿下!老奴真是没长眼睛,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晏南天周身一松,惊悸呛咳出声,抬眸再细看,却见太上双目无神,方才那一霎森然杀意仿佛只是错觉。
“无事。”晏南天偏头颔首。
云昭后脑勺上那只鬼手总算是松开了。
她缓缓退后,见他真
() 身唇角染到一抹她的血。抬手擦了擦,没能擦掉,整个神就像是战损一样。
她迄今为止还没见过他受伤——他打谁都碾压。
“飞舟在降落了。”身后传来晏南天嘶哑的声音,“即将抵达京都。”
云昭精神一振:“好!”
回过头,矮案上已经没了鬼神的身影,不知道他又跑去了哪里。
她起身经过晏南天身边。
他扬袖拦了拦她,喑哑地问:“方才,你在做什么啊?”
她侧眸瞥向他,只见他眼睛里密布着红血丝,仿佛从魂魄深处溢出痛来。
她无所谓道:“渡气。”
晏南天咳笑出声,一字一顿:“渡、气?哈,渡气。”
云昭打量着他的神色。
她勾起唇角,语气天真残忍:“你很难受?”
晏南天微蹙眉心,偏了偏头,直言:“痛彻心扉,妒火焚身。”
云昭眨了眨眼,笑开:“看来你很清楚渡气是怎么一回事嘛。晏南天,想想楼兰海市你是怎么救的温暖暖。我但凡多信你一句,我都可怜我自己。”
她冷下脸,扬长而去。
他想要追她,胸口却陡然刺痛——既是心痛悔恨欲死,也是被某股冰冷恐怖的杀意锁定。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已经被那个非人的强大存在纳入羽翼,再不是自己能够染指。
‘阿昭……阿昭!’
*
行天舟降落。
晏南天回宫复命,云昭率领众人杀回云府,找湘阳敏。
张虫亮匆匆返回御医院配制焚尸粉,陈楚儿急匆匆追在云昭身边。
“我与前辈有个猜测,”陈楚儿喘着大气道,“与三千年前的大疫相比,此次恶疫无论是传染性还是烈度,无疑都差出很远——若是当年的疫,即便官府反应再快,也是拦不住的。”
云昭点头:“嗯。”
陈楚儿边跑边说:“前辈怀疑,那病源其实十分虚弱,兴许可以被消灭!”
云昭蓦地转头:“用那个焚尸的方子?”
“对!”陈楚儿道,“找到病源,彻底诛灭它,患者有可能得救!”
云昭双眼亮起,随口许诺:“好!倘若功成,我给你与葫芦老头一人盖座庙!”
陈楚儿:“……”
不是,我要座庙干嘛?啊?
距离云府越近,云昭心便越慌。
‘没事没事,我还挺好,阿娘一定也好!’
她用力挺直脊背,不许自己脚软。
不愿去想,但脑子却不听使唤,不停地飘出路上看到的情报。
渴疫已经杀死了不少人。
那些人惨死的时候,每个都骨瘦如柴,皮肤干裂,只有腹部装着一袋无法吸收的水。眼球干枯缩扁,从眶中掉落。死之前,黏液将会塞满嘴巴和气道,发出诡异的咕噜吧唧声……
‘没事,没事!我没事,阿娘就没事!’
一脚踏入府山。
山路旁的黄金灯座上,忽然照出她的影。
云昭:“?!”
她发现自己整个身躯和脸蛋都凹陷了下去,像一根褐黄枯瘪的干尸,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正在瞳孔震荡时,鬼神幽幽从她边上探出,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娘家?”
云昭下意识藏起脸:“别。”
他点点头:“行。”
云昭飞速掠向山道。
陈楚儿跟在她身后,往那金灿灿的灯座一看,只见封边雕了莲花长纹,照出扭曲细长的树影——云昭是把树影认成了她自己?那是挺吓人。
陈楚儿失笑,仰头望向这座精美镂空的云山府邸,不觉惊呼出声。
陈平安像个主人似的给她介绍:“待会儿云山顶会有灵泉化雾,整个山都像仙境一样。”
陈楚儿怔怔:“喔!”
*
全副武装的侍卫抡起长长矛杆,将嫌犯湘阳敏架了出来,扔到一处空旷场地。
云昭终于看见了湘阳秀。
云满霜搀着她,站在远处楼台,遥遥冲她挥了挥手。
云昭向爹娘重重点头,回眸,冷冰冰盯向湘阳敏。
她寒声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湘阳敏衣裳都没穿好就被架了出来,此刻左蹦右跳,怎么也挣不开,一张细长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声声怪叫。
“云昭你这个不孝子孙!你敢对长辈不敬!爹啊!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