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傩面具,很狗腿地抱在怀里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笑吟吟捧到晏南天面前。
“哎哟我的好殿下,您可稍微收着些劲儿,还要舞上好几个时辰哪!别再把面具舞掉喽!”
晏南天倏忽回神,唇角浮起个温润斯文的浅笑,接过面具,颔首道一声谢。
他缓缓转身,戴好面具,跃入舞者丛中。
再回身时,舞姿粗犷,鬼气森然。
道场石砖上,忽地印上一个透明水渍。
片刻,雨点一滴又一滴砸落下来。
由疏转密,直至连绵一片。
() *
“外面下雨了?”
云昭没话找话。
东方敛指尖轻敲膝盖,神色疏懒,随口嗯道:“会很大。”
外头的神乐声也更大,仿佛要与天争锋。
重擂的鼓点一下一下轰在心口。
云昭渐渐感觉到了某种存放在身体中的、难以言说的变化。
她心头微紧,偷眼瞥向他,只见他恰好也垂眸望过来。
他正色澄清:“不关我事。”
云昭:“……”
云昭:“是是是,是你尸体在变硬。”
他眼角微抽:“……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云昭直觉风雨欲来。
她是没办法再跟这个家伙一起坐在窗榻了。
她蓦地起身,刚走出半步,脚下忽一软。胸腔难抑震颤,呼出一道失控气音。
她连忙反手扶向榻缘,手指却全然失力,扶了个空——他那神身动作起来,常人根本无法反应也无法招架。
只一霎,便像那殿外的疾风骤雨,密不漏风重重砸落。
眼见她便要腿软跌坐在地。
东方敛无声轻啧,看着动作散漫,瞬间却掠到她面前。
他的鬼身并未换上那件假寝衣,而是仍然穿着大红喜服。
繁复精美的大红袍角在他身后缓缓垂落。
他用左手很随意一握,由下而上握住她右边胳膊,轻飘飘往上一拎。
冰冷坚硬的手指触感愈加分明。
云昭视线都在颤,差点儿整个人倚到他身上。
他顺势后退半步,将她带回窗榻。
扶她坐稳,贴心地往她身后塞了只金丝绿绒大靠枕。
云昭闭了闭眼。
只一闭,便觉身躯那一端的狂风暴雨层叠袭来,几欲窒息。
她赶紧睁开双眼,瞪向他。
全然不知这一眼是如何波光潋滟。
她欲哭无泪:“你……”
他微微假笑,偏了偏脸,示意与他无关,他也没办法。
云昭恨恨把头拧到一边,十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掐住掌心。
身上的痛感已然极其轻微。
但却又有另一种难耐。
愈演愈烈。
她发现他那天说的真没错,那具神躯,果真就像野兽。非将她拆吃入腹。
“给。”
他把两只香炉塞进她手心。
他这鬼身动作起来,同样是神出鬼没,令人全无防备的余地。
她还没回过神,双手便已各握了一只橘子味的紫金暖手炉。
云昭:“???”
他抬起指尖敲了敲香炉,怂恿道:“掐它。疼就掐它。”
云昭只想掐他这个鬼。
不过他倒是替她找了个不错的台阶。
疼,总好过别的。
“轰隆!”
窗
外惊雷阵阵。
云昭能觉出东方敛也有些尴尬,虽然他绷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
“外面雨很大。()”他说。
云昭知道他在没话找话,点点头,嗯。▎[(()”
他单手扶着窗榻上的矮案,略略倾身凑近,挑眉看她:“傩舞一整夜都不会停。”
云昭承受得十分吃力,为了面子,又偏要强行忍耐着不露出异色,其实早已开始神智昏昏。
她用力点头:“哦。”
“都成了落汤鸡。”他恶劣地勾起唇角,“很冷的,一定会生病。”
云昭恍恍惚惚:“那也没办法啊,不然回去多喝热汤?”
他问:“不心疼?”
她反问:“心疼什么?”
他又凑近了些,俯身偏头,盯她眼底。
殿中烛火煌煌。
大红华服映衬下,他这张脸真是好看到一塌糊涂。
就是太正经。
他盯了一会儿,忽地一笑。
“在我面前,不要口是心非哦。”他认认真真道,“对我说谎,真的会死。”
云昭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
她呼吸异常困难。
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不断地溢出香甜稠密的味道。
凑这么近,真怕他闻见。
*
电闪雷鸣,可怕的暴雨一浪一浪扑打在身上。
傩舞者身上已经找不出半丝干爽的布料了,就连雨水最难打到的腿内侧也能拧出大把的水。
每一次踢踏落脚,都会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面具上的涂妆早已荡然无存,粉墨水彩顺着下颌角流下,染花了胸前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