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莫到我们孔府边上转悠!”
——“说出来不怕湘阳夫人你笑话,这儿这么多人,有谁敢扪心道一句不羡慕你家云昭?脸上笑着,心下酸都酸死!”
——“翻遍整个大继,再寻不出第二个您女婿这般如玉的公子了。”
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湘阳夫人脸上端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袖子里的帕子却不知道拧烂了多少条。
想到这么好一桩婚事就要鸡飞蛋打,换谁都闹心。
今日因为年节,晏南天郑重上门拜访,一举一动无不遵守王朝旧礼。
整套流程做下来,湘阳夫人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一旦悔了婚
() ,日后再见,便都是这样的礼制了。
往后遇到贱婢也不能唤贱婢,得喊侧妃。
这叫什么事儿——怄都能怄死个人!
湘阳夫人越想越气。
无能狂怒之下,只能拿云满霜当出气筒,又掐又拧,两条袖子底下没给他留半块好肉。
她怒斥:“没用的东西!都怨你!()”
云满霜只低着头,讷讷称是。
她用帕子掩着脸哭:日后无论与哪家结亲,都要平白低人一等!小夫妻见着那对狗男女还得低头行礼!我们昭昭要委屈死了!?()”
云满霜沉沉叹息。
若不想低人一等,倒也很简单——嫁给晏南天做正妃。
好好的一段姻缘,怎么就成了这样!
“阿爹阿娘!”云昭蹦入暖阁。
湘阳夫人赶紧揩掉泪水,笑吟吟转头:“给你炖好了金丝燕脂,快趁热。”
云昭:“……”
她娘见着她,三句不离吃。
云昭笑问:“听说那些夫人小姐们把晏南天一顿夸?”
湘阳夫人叹气:“可不是?”
云昭乐了:“阿娘,你觉得自己人缘怎么样?”
不等湘阳夫人自夸,云昭笑呵呵挽住了她的胳膊。
“你想啊,那些人平日背地里都说你坏话,如今跑出来这么一个私生女,还被陛下指给晏南天做侧妃……”云昭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居然都没人阴阳怪气儿?”
湘阳夫人反应倒也快,恍然道:“有人事先交待过。”
云昭大幅度点头:“没——错!狗男人,背后使阴招!”
云满霜叹了口气。
他倒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倘若晏南天连这点控场能力都没有,还能让人膈应到湘阳夫人面前,那这么多年储君也白做了。
只是母女二人都在骂,他犹豫半晌,也只能憋出一句:“狗东西!”
湘阳夫人冷笑:“办完大年祭就退婚!听见没有云满霜!”
云昭狐假虎威:“听见没有云满霜!”
“听见啦。”
*
晃眼就到了大年祭。
这一日最是热闹红火不过了,京都百姓都穿上了新衣,横平竖直的坊道间悬满了红绸,灯笼一串一串挂得绵密。
天没亮,皇帝便率储君与百官登上通天塔,祭天地,拜社稷。
塔下挤满了祈福的人潮。
皇城更是张灯结彩,从早晨起便焰火不断。
云府也热闹得很,十服之外的亲戚都上门来拜年,湘阳秀带着一众旁支妯娌到院前招待,陀螺似的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将来客尽数打发。
接近傍晚时分,有诰命的夫人们纷纷盛装打扮,入皇城,赴夜宴。
云昭自然也逃不掉。
湘阳秀给她选了件金丝雀翎千叠牡丹大褶裙。
云昭生得极其明艳照人,再华丽的衣裳上了身,也
() 就是略微衬一衬她那份国色天香。
湘阳秀越看越满意。
“呵,好叫那贱婢知晓,便是使尽手段,不过也就是个婢妾罢了!哪一点能比得我们昭昭!”
她生的女儿,自然要把严娇生的女儿比到沟里才行。
*
车马驶入宫城。
过了朱雀门,便只能下车步行。
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宫墙高阔,庄重威严,仿佛竟像是深黑的、择人而噬的巨兽。
人在其中,渐渐便有了身如浮萍的错觉。
旁人都屏息凝神,沉默行走,只有云昭依旧没心没肺,她一路东张西望,就像在记路似的——旁人的禁忌,在她身上便是百无禁忌。
入了太极宫,众人依次入席。
金琴玉罄声响起,鼓乐大气吉庆。
皇帝高坐上首,隔着玉阶与金帘,几乎看不清脸。
帝王只简单走了个流程,饮了些淡酒,象征性地用了些谷黍,便又率着文武百官、百家大儒去往太上殿参拜祭神,求太上卜一个风调雨顺卦。
太上毕竟算是半个阴神,拜太上要在夜晚。
皇帝带人走了,只留下一众亲眷继续玩乐畅饮——有那些老头子在,谁也放不开。
宫人鱼贯入内,将无人的席位撤去,重新调整位次排布,然后端上真正的美酒与珍馔。
金帘垂落,掩去銮座玉阶。
众人轻吐一口气,只觉那股森严等级感消散了不少。
晏南天留下陪席,落坐首位。
他偏头,笑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