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不详:“为什么非要知道?”
这话听来像在问宁初,又像在问他自己。
宁初被他这句话问到了:“可是不知道的,不就应该知道吗?”
临颂今在下一秒对上他的眼睛:“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么?”
宁初徒劳张了张嘴,哑然。
临颂今很快再次移开目光,掌心握着他单薄过度的肩膀,语气固执,又一意孤行:“既然不能,忘了就忘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忘了就忘了。
忘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要真的能这样,那不知道也罢了。
可是,真的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宁初变得茫然,在无言中沉默下来。
临颂今蜷起的指节用力到几乎僵硬。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浴室困窘湿热的空气让他呼吸得躁郁烦闷,想洗把脸,想出去透口气......
肩膀一沉,繁杂的思绪陡转被清空。
宁初低下头,就着这个姿势将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脖子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握过来,后背雪白,凸起的脊骨有种嶙峋脆弱的漂亮。
临颂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也许是像个游荡森林的猎户,遇见的小鹿伤痕累累从丛林深处醒过来,本应该对周遭一切保持警惕,却无条件信任地愿意凑过来喝他手里那捧水。
他当然不会觉得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会麻烦,他只会担心这点水会不够小鹿喝,可如果再去掬一捧,小鹿会不会离开。
墙壁上的水汽凝成水珠滑落,在白瓷上留下一道道歪扭的水痕。
临颂今视线停在那些痕迹上,掌心下是一具过度脆弱的身体,能感受到身体主人呼吸时的微弱起伏,好像所有都在被他攥在手里。
“为什么不怀疑我?”
漫长的静谧中,男人的声音嘶哑更甚:“为什么不怀疑你变成现在这样,是我造成的。”
“为什么要怀疑。”
宁初没有抬头,反问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有点任性,又闷得低落:“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
即使在临颂今的房子里醒过来,即使每天接触的人只有临颂今,他也从来没有产生过是临颂今害了他的念头,一刻也没有。
“我是失忆,又不是真傻了。”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至少我还知道,今今永远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今今永远不会伤害我。”
墙面一行水渍和他的话音一同落下。
水滴进了浴缸,而他被一双手掌用力按进宽阔的怀抱。
□□的肌肤贴着柔软的布料,和他想象里一样温暖踏实,一样让人安心,撑起的世界足以将一切苦难抵挡在外。
只是实在太大力了。
发烫的手掌紧贴着后背,几不可察地轻颤,怀抱的主人带着几近偏执的情绪,好像恨不得能这样把他嵌入自己身体。
“宁初,你要骗就骗我一辈子。”
是谎言也不想介意,是假的也没关系了。
卑微又如何,没有尊严又如何,如果可以永远没有揭穿的那天,那么假的真的又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骗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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