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杜铭舟开车行驶在一段格外宁静的小路上,他打开蓝牙,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我刚传了一张照片到你手机上,你看看,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过了一会,那头似乎有了回复,杜铭舟的神情一下扭曲了起来。他沉默半晌,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喂,箫总,我记得,你有个侄子要参加秦夫人举办的油画大赛是吧?”
......
......
沈宁提交了作品后又开始三点一线,不,现在是四点一线了。他现在回别墅的时候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是除了晚上有课外,几乎每天都回别墅了。
自从和谢寅展开另外一种关系后,他面对谢寅就自在了许多,见到他都会主动打招呼,偶尔心情来了,还会请他欣赏自己的大作,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会被谢寅拎着衣领扔出去就是了。
提交作品到决出名次要三天,正好在闭幕典礼的前一天。这一天的晚上,在某个明亮的房间,正进行着一场,不能为外人道的争吵。
“我不认同沈宁的画被排到第二位!”
李昌雅年轻的身影在房间里快速转圈,他神情激烈地说:“我不认为沈宁的画比那个齐济的差,我承认齐济的古典技法是很娴熟,但他的缺点也一目了然,我不认为这样一看就在艺术界走不了多远的人能够排在第一位!”
以将国画的写意和油画融合闻名的祝东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天才画家。
“谁都没有说沈宁的画就是第二位,我们只是在讨论他和齐济,谁的画应该排名更高一点。诚然,齐济的画的确有缺陷,但他的画的美是雅俗共赏的,是大众都能够感受到的。而沈宁的作品则过于具有个性,容易陷入两极分化,而他本身还是一个年轻的新画家,第一名对他来说并不算好事......”
“我们油画界已经要为了大众降低我们的标准了么?”李昌雅激烈地反驳道:
“沈宁就是具有自我特色的个性画家,他注定是要出头的,如果他连这么小小的荣誉都不能够承受,那他的画家生涯就该到此结束!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艺术界已经张狂到为了别人好而去故意打压他的地步。”
“你们这么做是出于你们真正的考虑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李昌雅!”吴硕丰高声喝止住他,他走到祝东来身边,面朝着李昌雅道:
“我们这些老人家的确有老人家的顾虑,跟你这样年轻气盛的不一样。但你就算不能体会我们老头子的心意,也不能以这样子的恶意揣测!”
李昌雅脸色一青,对着边上哼了一声。
吴硕丰看着他,又叹了口气道:
“我们不是不懂你惜才的心情,我也承认沈宁的画非常具有天赋,只要继续磨砺,有朝一日一定能大放光彩,但事实上就是有些人能欣赏他的画,有些人欣赏不了,就算是我们这些老头子,也不一定就喜欢他的画。审美是很私人的事情,你能说是我们老头子没有眼光么?”
历史上,不同画派的画家互相之间的确经常攻诘,就算你是大名鼎鼎,被历史盖章定论为大师的名家,也会被别的画派的画家大肆指责其作品缺乏想象力,古板守旧或者过于放浪,毫无技法......这也是艺术赋予人的自由,如果不能自由地欣赏艺术,而是限制在条条框框内,那艺术怎么会发展几千年长盛不衰。
你说你觉得这幅好,他认为那幅更好,这些都是对的,都不能说错,所以说艺术很难分第一第二,也很难说你就是故意打压某个作品。
“李昌雅。”吴硕丰温声道:“当年你还未成名,带着你的画来了国内,我们这些老头子也不也是立刻认同了你,并帮助你给你更大展现才华的机会了么?如果我们要打压谁,又怎么会毫无戒心地接纳你呢?”
李昌雅表情还是愤愤,脸色却好了许多,他沉默了片刻,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所有参赛作品中,沈宁的画就是最好的。”
吴硕丰面露赞同之色:“他的确技艺高超,是个少年天才。”
李昌雅冷哼了声,一点都不给这些老头子面子地摔门出去了。祝东来和其他几个人在后面看着他,连连摇头。
“李昌雅这性格......”
“也可以理解。”吴硕丰道:“他本来就性格乖张,这两年又被捧得很高。他自己就已经是古典技法巅峰者,当然对同类,且还在他身后的人不屑一顾,这是他作为天才的傲慢。”
祝东来补足他未尽的话:“而他自己这两年一直追求突破,又还在摸索当中,因此不由自主地对已经有了自我风格的沈宁心生向往。”
“啊,不过这话不能在他面前说。”
几个老头子哈哈笑了起来。
吴硕丰感叹道:“这样正好,这样才说明我们国内油画届有非常好的艺术气氛,随时接纳新生的年轻画家。”
他又看向摆在桌子中间的画,目光中也隐隐透出欣赏。一轮红月高悬于夜空,世界被分开两瓣,黑与白界限分明又互相渗透,一块块鲜艳炽烈的色彩被大幅度地使用在“白天”中,就像灼烧的大地,而“夜晚”则隐迹在摇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