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俩有点傻眼。因为来兑粮的人太多,粮店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队伍旁边有六位一身盔甲负责秩序的蔚山士兵,冬日的阳光照射在他们手持的武器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在这刺眼的光芒震慑下,每个到粮店兑换的粮食的人都自觉排到队末,那分不清状况的,想挤到前面插队的,总是会被士兵第一时间从队伍中拖出,拖放到队伍最后,一次是警告,两次是没收粮券,三次,好像没三次了,一次警告没收粮券就足够,粮食是他们性命的保证,没人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粮店前的队伍虽然排得老长,店内兑换粮食的速度并不缓慢,因为粮票是固定数,粮店先将粮食分成五十斤一箩筐,收一张条子,就倒给兑换人一箩筐粟米。毛老大夫妻排队只排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兑换到了粟米。不过轮到毛老大兑换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又变成了长长的队伍。
毛老大用妻子带来的麻袋装好,扛到肩上,夫妻俩并排往家赶。冬天犀利的风吹到身上虽然刺骨,毛老大夫妻却不觉得寒冷,他们对新的一年充满希望。
毛老大夫妻双双把家赶时,唐国王城大都附近的某个山村,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跪在一座土坟前。
“大侄儿,你父临死前,让为叔转告与你,以后千万别去当虎贲了。”
“阿叔,请再说说吾父突围被箭枝射中的经过。”少年惨白着脸,眼睛里闪着恨意。
“再说一遍?”中年男子疑惑的看向侄儿,他已经讲叙过两遍了,难道侄儿还没有听清楚?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去年七月底,曾经想跟随唐王出征得到功勋的壮年男子。半年的征战生涯,已经严重损毁了他的健康。
“那是我唐国四万大军吴军被围困在一处山坳....”中年男子说到这里,不由闭了闭眼睛,白和红两色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大地是一片白茫茫的,突围行动撒下的血是艳红艳红的。中年男子和他的兄长每次突围行动都参加了,可是面对武器和装备比他们高出几筹的敌人,唐军每次突围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突围时,一支利箭射中了中年男子兄长的后背。
“利箭是从楚字大旗下射出的?”少年双拳紧握。
“是的,那箭枝箭头形状太阴毒了,射进人身很难拔出,可是不拔又在不停放血。”中年男子想帮长兄将箭枝拔掉,可是一动,反倒使兄长更加痛苦,那箭头带着倒钩,不用手术刀是取不出来的。
“吾父就那样被折磨死的?”少年眼中含泪。
“哎,现在想来,还不如被那枝箭直接射中要害,也好...也好让你父少些...痛苦。”中年男子掩面痛哭。
中年男子的兄长受伤后,疼了两天才死去。那时唐军军营物资奇缺,对于死了的虎贲,一律是扔到营帐之外。
中年男子不想兄长尸体爆尸野外,就将尸体藏在帐篷之中。他们弟兄俩带去的瘦弱奴隶,早已经饿死。同在一个帐篷的虎贲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也早已精疲力尽,谁都没有注意身边躺着一具死尸。
唐王签订了赔偿协定后,带着还能走动的虎贲离开。中年男子本可以随唐王一起回国,却因为放不下兄长遗骸,留在了军营,其他书友正在看:。
令他没想到的是,吴军对败军俘虏异常善待,好吃好喝后,还发放点口粮让他们自行回家,已经划归吴国的唐国之人,还可以跟随驻军一起行走,帮着驻军运送物资还会发给报酬。
中年男子所在的村子不在唐王赔偿协议之内,中年男子领了口粮,将兄长尸体负在背上,拄着树枝拐杖,往家乡方向步行,走走停停,直走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回。幸好是严冬季节,温度很低,中年男子的兄长尸体没有腐烂,家中的亲人才得以见到遗容。
中年男子回家之前,村人已经知道唐军战败的消息,参战壮丁没有回来的人家,家眷整天忧心忡忡。中年男子的妻子和他的大嫂已经抱头痛哭无数次,中年男子的回家,让这个家族,有了一喜一悲。
悲的是中年男子的大嫂,喜的是中年男子的妻子。不过中年男子的妻子欢喜后,又陷入了生存危机。唐国去年大旱,秋收减产,中年男子的妻子本指望丈夫跟随唐王出征能得到赏赐度过家中难关,现在看来,这希望不但破灭,还让自己的丈夫赔上了身体健康。
“吾父就是死在那姓楚的阴毒小人之手!”少年的牙齿将嘴唇咬出了鲜血。
“唉!战场之上,没有仁慈。”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他本来想说自己兄长的性命和自己的健康都是毁在唐王之手,不过看到他书生气十足的侄儿,还是闭了嘴巴。他的侄儿在唐国都城大都师从一位名士,那位名士推崇君王至上,他要在侄儿面前议论了唐王错处,年轻气盛的侄儿要在名士面前泄漏,那可就糟了,背后议论君王失德可是大罪,君王不知,可能没人会追究,要是惹怒,灭九族都有可能。
“侄儿,你还是好好跟先生学好课业,以后也能像先生那样,成为闻名百里的名士。”中年男子已经熄灭了通过军功光耀家族的愿望。
“阿叔!侄儿明白!”少年低头,心底却对着父亲的坟墓暗自发誓。
中年男子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