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园遍植南竹,每每有清风拂过,茂密的竹叶沙沙作响,与檐角风铃的叮咚声形成一曲自然的交响,愈发衬得此地宁静。
这是徐府主人的书房所在,极致朴素的木制建筑,和徐相位极人臣的地位看似不相符,但其冬暖夏凉之效,移步换景的巧思,和独处一隅的静谧,皆让谦园在文人圈子中备受称赞。
徐之山站在廊外,看着荷塘中粉色花苞上立着的小蜻蜓,斑驳的光影在廊下缓慢移动。徐志山深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将目光移向门内。从小到大,他和他爹的对话一向不多,由他发起的、如此正经的谈话,是头一遭。或许是他在门外站得太久,做心理建设的时间太长,书房中的大佬不耐烦了:“你打算在门外站多久?”你爹今日有许多事情要忙,没空等你鼓起勇气!
哦哦哦!徐之山忙不迭躬身、攥着袍角跨过门槛,因为着急,鞋尖碰撞到槛上,差点摔倒。
“哼!”顶上发出的这声轻哼,以及那熟悉的让他头皮发麻的目光,皆让徐之山下意识“咕咚”咽了几下口水。
“孩、孩儿有两件事□□做,特来禀报父亲。”
禀报?意思就是说,我要是不答应,你照做不误,今日只是来提前知会我一声而已?徐之山稍微被儿子吊起了一点兴趣。他本来预备等到的是六郎直接说“我要娶崔家姑娘”,没想到儿子学会卖关子了,徐相放下手中狼嚎:“说。”
“第一件事,父亲也知道的,”徐之山拂袍,双膝下跪,拱手道,“儿子无心庙堂,还请父亲准许儿子遂愿,周游天下!”
说、说出来了!这句话不知道在徐之山的胸中盘旋了多久,当他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胸中郁结一扫而空。
哼,周游天下,你有钱出去玩么,还不是要用徐家的钱!徐器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最小的儿子脸上,在他的记忆中,幼子最为顽劣,从未敢用如此坚定的眼神直视自己,徐器微微恍神,心想,怎么一眨眼,六郎就长这么大了?
徐之山的第一个要求竟是这个。虽然徐器心中已有预感,但当真正听见他说出自己的愿望时,徐相难得露出
一个笑容,虽然一闪而逝,但徐之山捕捉到了,他顿时雀跃起来,父亲没有生气!
徐器没有勃然大怒,但是也没有点头答应,只道:“说吧,你的理由。”
真正考验他的时刻才刚刚开始呢。徐之山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思路,沉声道:“孩儿认为……”
同一时间,崔家。
崔心难找到正在自家院子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逗猫的崔爹。对方毫无形象蹲在地方,勾着橘猫扑腾狗尾巴草,仰头,看女儿仍是环佩裙钗,做女儿家的打扮,没有换上出门的麻布青衣,崔爹讶异:“怎么,今日不走?”崔心难的目光落在自家老爹那故作惊讶的脸上,故意瞪得如铜铃般大的眼睛上,简直太浮夸。崔心难笑眯眯问他:“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女儿?”
数日后,徐家和崔家即将联姻的消息,传遍镐京。
那个和麒王一般浪荡的徐六郎,竟然要娶“辣手”!
崔家一直小透明,低门高嫁,固然引人羡慕,但联姻背后的深意,能真正看懂的人不多。于是对广大吃瓜群众来说,新娘和新郎两人的话题性反而更高。
最高兴的是京郊乱葬岗的看坟人,他觉得辣手出嫁之后就会乖乖为□□为人母,再也不会半夜三更来他这里解剖尸体啦!
被崔心难医治好的病人也很开心。这位女医名声虽吓人,可是实际接触后,就知道她的心肠是很好的,医术也精妙,如今有个好归宿,他们替她高兴。那些被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病人,自发在自家小摊和店铺上挂上广告,提前预告“崔大夫成亲当日,酒水全免”,让不少酒鬼都非常期待这场大婚。
对于那些曾经和麒王一起逛平康坊,并且因此惨遭毒手的公子哥们,听到这个消息,人人呆若木鸡。正在大快朵颐的,木然嚼着嘴巴,神情呆滞;抱着小妾玩亲亲的,瞬间成了柳下惠,觉得自己怀里只是块木头;听着小曲游湖的,忘了自己在船上,跳出去要求证,结果栽到湖里……
“啥?徐之山说是麒王妃做的媒?”真的吗?我不信!
——被诸多狐朋狗友登门询问后,徐之山不堪其扰,透露了那么一丢丢八卦,他才不会说是司马萌帮了他,夸
梁宝比夸司马萌好,夸梁宝还能让未婚妻高兴!
于是,“麒王妃当媒人”的消息风一样传出去。
“难怪那日徐六郎来猎林找麒王妃,原来是求人家做媒!”当日去过猎林、聊过绯闻的女眷们恍然大悟,纷纷奔走相告。
然后诸女又是一阵唏嘘,没想到,辣手竟然也要出嫁了。只小半年光景,“四大奇媛”居然嫁出去两人,男方不说本事,光凭门第和脸,就有很多姑娘想嫁!
消息传到淮王妃耳朵里,宋丹瑶掩帕轻笑,瞥向正在作画、预备进宫呈给父皇的夫君,她笑道:“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若真是麒王妃帮的大忙,她要送份礼物去谢谢人家才是。
淮王淡淡一笑,仿佛此事根本与他无关。
“心难、心难要嫁人了?”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