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并不多言,跟着对方走进院子,这里虽然仆从不多,但她隐隐能感觉到整个院子都有人把守,不,应该是守护才对。
他们一路转过两道弯,来到了一间佛堂前,蒲团上原本背对着他们跪坐的老妇人听到动静,侧身看过来。
孟晚就看到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身上有种沉稳平和的气场,岁月赋予了她独特的魅力,她年轻时一定很美,孟晚想。
不过很快孟晚就知道什么平和沉稳都是假象。
“小兔崽子还知道来看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在哪呢!”“我送了多少姑娘的画像给你,你一封回信都没!”“”
对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佛经点点陆丞相的肩膀。
“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你是不是还没死心,想给你婶娘再找个伴!”
陆浦泽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听着,并对孟晚抱以歉意一笑。
待老太太说得差不多了,才拿出她手里的佛经放到一旁,上前为她顺顺背,一边轻声道:“风挽是我的好友,学过医,我身上的病就是他给治的,我带他来给您瞧瞧”
孟晚乖巧地上前问了句好,并接受了自己的新姓氏。
大概是顾及到外人在场,老夫人稍稍客气地招待了一句孟晚,回头看向孙子就没好气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想治”。
“祖母”他声音拉长能听出里面十足的无奈。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偶尔看到你祖父,还有你爹你小叔你兄弟,我心里高兴极了,至于身体上的,咱们俩,最该好好看病的是你”
陆浦泽扶着她往屋里走,努力说服她:“可是大夫们都说您这样有碍寿数,孙儿可就您和婶娘两个亲人了,您忍心丢下孙儿一人孤寂吗”
老夫人默了默,叹了口气:“我下去陪老头子也不错,至于你,你不是说已经有法子治愈了?”
然后想到什么,她皱眉气恼道:“你孤寂怨谁?老婆子找了多少人给你,结果你见都不见都给拒了!”
“我身体这样,怎么好拖累人家姑娘”
陆浦泽看了眼站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少年”,顿了顿,语气和缓:“即使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痊愈。”
看着孙儿面上仍然苍白的样子,老夫人有些失落地坐在一旁。
“我又不是非要抱曾孙,只是想要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做个伴,之前那些女人,都是性格好会过日子的,我也跟她们说了你的情况,即使无宠无子,她们也是愿意的”
“可是我不愿意”
男人垂眸半蹲在老人身前,认真道:“这样的人说是伴侣,其实祖母分明是让她们做伺候我的仆从罢了,而且,我也不希望我不喜欢的人,介入我的生活。”
“那你倒是说喜欢什么样的啊”
陆浦泽余光瞥见一抹衣角,仿佛被烫到般收回视线,他抿抿唇:“以后跟您说,现在先让阿晚给您看看好吗?”
接到眼神暗示的孟晚这才上前一步给默认了的老夫人诊脉,对方虽然年老,但就像她说的一样,身体素质确实要比陆丞相好,这点从人刚刚中气之足的骂声就听的出来。
所以她主要是帮忙看一看老夫人的精神方面的病症——
对方不定时地会产生家人还在的幻觉,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每次醒过来都十分悲拗,仿佛在经历一遍生死离别。
想到这里,其实孟晚挺理解的,陆老将军牺牲的早,不提,但任谁突然一下子收到了两个儿子以及两个孙子的死讯,都会被打击到的。
老夫人只有两子,孙辈中也只有三个孙子,除了陆浦泽自己因为从小体弱并未上战场之外,其他人都已牺牲。
而大儿媳也就是陆大人他娘,更是在听闻此噩耗是吐血,很快抑郁而终,二儿媳则现在在隔壁院落。
孟晚一边诊脉,一边询问一些症状,她心情逐渐凝重,这是心病,她没把握能治。
“怎么样?”
“老夫人身体还算硬朗,不过肠胃不太好,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啊,还有睡眠不太好,待会我给配一些香料助眠”孟晚目光温柔,殷殷嘱托。
接过苏嬷嬷递来的纸笔,孟晚换了一种比较端正的字体写药方,有健胃的,也有助眠的,还留了几个适合的食补方子。
毕竟她作为皇后,常用的字体偏娟秀些,容易被看出不像个男人。
至于精神上的病灶,根据对方的回答,孟晚觉得这属于专业不对口了,且老夫人明显不想治愈这种幻觉,也许心理医生才能开解一二吧,以后有机会学一学心理学吧。
她跟陆浦泽对视一眼,就没再陆老夫人面前讲这些了。
此时,老人突然对陆丞相正色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那我先出去逛逛”孟晚识趣退后。
“多谢,阿挽,让苏嬷嬷带你去逛逛吧,芸娘那里收藏了不少弓箭,说不定你会喜欢”对方已经听说了他们路上遇到的事,而且听的时候表情十分淡定。
“是”她迎着老夫人精明的目光,对两人笑笑,大步往外走。
她对自己的变装很自信,毕竟她这次细节都处理得不错,喉结都画上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