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
战夏刚起床,翠珠便匆匆跑了进来,她微喘息着,脸上布了层波薄汗,神色慌张。
“夫人,大事不好了!”
萝衣正帮战夏穿衣,细致将最后一颗衣扣扣好,这才看向萝衣,“怎么了?”
翠珠道:“摘月楼的人过来了,说要……说要接姑娘过去,当容凤公主的伴读。”
萝衣手上一顿,脸色瞬间变了。
战夏抬抬头,隐约觉得这名儿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查一下容凤。]
zero很快给出了数据。
容凤,今年六岁,蓬莱仙子娘家那边的人,上古凤凰的公主,要唤蓬莱仙子一声表姐,事出有因,暂时留住天山。
只是这容凤仗着宠爱刁蛮无理,平日谁也惹不得,谁也不敢惹,萝衣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找上自己的女儿。
“你先陪着姑娘。”
安抚好战夏,萝衣起身出门。
前来接人的侍从站在门口是,神色有些不耐,“怎么才出来,姑娘呢?”
萝衣脸上堆着笑,“请问……是谁让你过来的?”
“自然是尊上下令。”
萝衣神色复杂:“确定是尊上?”
“废话!”侍从说,“夫人快把姑娘带出来吧,晚了我们可是要挨罚的。”
“可是……可是幺儿还小,话都说不利落,怎能当公主伴读?若出什么事……”
侍从打断她:“这些话您要去和尊上说,我们只是奉命办事,管不了这些。”
萝衣心事重重,重新回了屋。
看着坐在桌前乖巧吃糕点的战夏,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抱起战夏边哭边说:“都是娘亲不好,若不是娘亲当日惹恼尊上,你又怎会和娘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萝衣心里是悔不当初。
虽然天元尊者冷落她,却也是好生安顿着,可是萝衣不满战冬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当天夜宴顶撞了天元尊者,天元尊者大怒,不顾及她腹中胎儿,直接将她发配到了这阴冷无日的青衣阁,这青衣阁说好听点是住阁,说难听点就是冷宫。
只要女儿在,萝衣也不在乎天元尊者的冷落,只是万没想到,现在要来夺走她的女儿。
“夫人。”翠珠小心上前,“那侍从说,您若再不带姑娘出去,他们便要强行带走姑娘了。”
战夏眨眨眼,挣开萝衣怀抱:“女儿去吧。”
“幺儿……”
“幺儿过些日子便能回来,娘亲不要太难过。”
事到如今,不去也不成。
萝衣擦了擦眼泪,蹲下身抚上战夏柔软的发丝,疼惜道:“让翠珠陪着你去,若有什么,也好有个送话的。”
“不用了,这宫里除了翠珠就没其他下人,总要有人照顾你。”
听着这关切的话,萝衣又忍不住啜泣出声,摇摇头,哽咽道:“娘不要人照顾,就让翠珠和你去。”
她抬起头:“翠珠,好生照顾着姑娘。”
“是。”
说罢,萝衣给战夏收拾好几身衣裳,送着她们出了门。
天上飘下了雪,白色茫茫间,身形瘦弱的萝衣伫立门前,她依靠着门柱,思切的眼神穿过远山雪雾,直直追随着战夏。
偶一扭头瞥到她变成黑点的身影,战夏心里骤然一紧,不由自主难过起来。
曾经心怀无惧,征战沙场,她从不畏怕死亡,因为知晓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无人等候,无人守盼,哪怕埋骨于此,也是宿命。
如今感受着萝衣的视线,战夏突然明白,那些与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士为何害怕离别,因为他们怕——此去不回,家人空守候一场。
翠珠低头瞥见战夏不语,就以为她难过,想了想,弯腰小声说:“若不奴婢抱着你走?”
战夏抬头,眼神怀疑:“你这么好心?”
翠珠脸上一热:“奴婢……奴婢已经知错了,以后定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战夏心里哼笑:怕是翠珠看自己前途无量,赶着抱她这条还不怎么粗的大长腿。
“你挺有眼光的。”
给了翠珠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战夏迈着小短腿走在了前头。
翠珠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光?什么眼光?她只是怕这姑娘再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