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反而乐于有人传承。
李和喜欢研制各种各样的药物,缘于幼年时有那么几年他体弱多病,老王爷老王妃生怕唯一的独子早早夭折,但凡咳嗽一声,便立刻一日三顿药。
李和喝的想吐想哭,后来便忍不住开始自己拿了书看,跟着书上自己调制些不那么苦,又能强身健体的药丸,没事就吃点……
一直以来,其实好玩大过治病救人。直到这两年,才真正上了心,一旦上心,才发现茫茫医海,要学的太多,他实在渺小,身处其中,总有种晕头转向,不知前方路途。
鬼手大师的易容术令他震撼,也让他对这世上的医术有了新的认识,看到了更深远更宽阔的可能。
授课时神医谷内所有人围在鬼手大师身边,认真求问。鬼手大师坐在中间,他左右两侧则坐着童辛与另一名弟子。
李和坐在外围最后面的一个小板凳上。以他的资历,或者说所有杂役,都还没有直接朝鬼手大师提问的资格,缘因他们所提一般太过基础,不必浪费鬼手大师宝贵的时间,此时围坐这里,更多是旁听。
而他们的问题,平日里会由那几名弟子帮他们解决。
大师兄童辛名分最高,医术也最好,当仁不让的担当起教导其他人的主力。
童辛平日里略有点冷,说话直接不留情面,谁犯了错一定严惩不贷,李和没来几日便看出,谷中之人都有点怕童辛。
并非单纯的惧怕,而是带着点艳羡与敬畏。
然而严厉归严厉,童辛对师弟师妹们也十分有耐心,无论谁来请教,都会停下手中事,耐心解答指导。
“嗯,就是这样。很好。”
“理解的很对。很聪明。”
也不吝啬称赞,虽语调与神情仍是轻淡的,简单的肯定却令人精神振奋,欣喜不已。
李和十分佩服童辛,童辛本身也很忙,却仍抽出时间为他人答疑解惑,他也常麻烦童辛,心底里竟不知为何,也很期待得到童辛的嘉奖。
他有时会觉得好笑,怎么自己像个小孩子般。
然而也不知是他做的不够好,还是童辛不曾注意到,童辛很少夸他。
尽管他如今不用手扶都能稳稳当当轻轻松松挑着水桶,特意从童辛面前来回走过几趟,童辛都仿佛没看见一样,未有只言片语。
这令李和相当失落。
他还有种感觉,自从进谷后,他与其他人熟悉起来后,童辛便似乎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了。仿佛将他交手出去了,便可以了。
诚然童辛忙,李和却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她的冷淡。
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是讨厌他?
如果是,当初又为何会答应带他进谷?哪怕为了钱,也不至于能容忍讨厌的人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如果不是,又为何冷落他?
李和有点想不通,好在他心境开阔,面皮够厚,仍旧毫不计较的去找童辛。
也因有些事实在没办法。
李和探头,看见童辛坐在房中正抄录医书,便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李和迈步进去,叫了声大师兄。
童辛抬头,见是他,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问:“又有何事?”
李和手中拿着只小药瓶,说:“还是擦药的事。”
他前两日去后山浇灌药田,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跌下山坡,后肩处蹭伤一块,需要每日擦换两次药。
因在后肩,李和自己无法上药,只得借助他人之手。
然则他现今身份着实尴尬,无论找师姐,还是找师兄,都是“男女授受不亲”,都易露馅儿,只得来找知道他男子身份,以及与他一样同为男子的大师兄童辛。
童辛第一次看到李和拿着药瓶站在面前时,清凌凌的双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让他过去。
李和看见她嘴唇极快的动了动,那样子很像在骂人,李和有点怀疑,但不敢肯定。
“还得麻烦大师兄两日。”
李和走过去,在童辛面前盘膝坐下,轻车熟路的脱下半截衣裳,露出半边光裸的肩膀。
童辛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的起身。
用清水净过手,擦干后,童辛来到李和身后,单膝跪下,打开药瓶。
李和身材修长,微微塌腰坐着,童辛身量娇小,单膝直挺跪着,两人堪堪齐平。
纤细的手指沾了抹药膏,涂于发红的伤口上,童辛的动作轻柔而细致,缓缓将药膏均匀抹开。
李和一动不敢动,感受到身后之人温柔的手法,以及轻柔的呼吸,那呼吸温柔清浅,如鸟雀羽毛一样拂过他的皮肤,不知为何,胳膊上竟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李和忙偷偷用另外一只手遮盖住裸露的那半只胳膊。
谷中树叶簌簌作响,流水潺潺,穿堂风轻轻吹过,掀动案上的书页。
“大师兄。”李和轻声叫道。
药谷内忙碌而又宁静,两种氛围舒适的自然交织,令人心中清净而安定。
童辛抹开指尖的药膏,细细查看伤口愈合状态,而后剪开四四方方一块纱布,听见李和叫她,便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