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头。
“哦,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真想见一见这安阳楚霸王。”
“过两日朕会邀他们夫妻二人进宫赴宴。”周文帝笑得颇为轻松:“朕以为,这天底下没有解不开的仇恨,薛进在江南极得民心,想必也不愿为了那些陈年旧事让百姓深陷苦海,只要他们答允与元儿这桩姻亲,往后江南江北便可安堵如故了。”
“是啊。”瑜王点头附和:“为了大周江山永固,为了大周子民安生,陛下也该与薛进化敌为友才是。”
听瑜王这么说,周文帝更加欣喜:“那后日宫宴,请皇叔务必放下心中芥蒂。”
“自然,自然。”
瑜王满口答应着,可一走出承殿,便换了一副嘴脸,他将奉命送他出宫的内侍唤到身旁,低声吩咐道:“转告皇贵妃,宫宴那日定要设法让皇帝和楚熹暗行苟且,再由她亲自撞破,以将产惊胎之名公之于众,无论如何,要使得薛进在文武百官面前受尽屈辱。”
瑜王这算盘打得极好,一旦事成,薛进和周文帝之间便是新仇加旧恨,绝无化解的可能,而周文帝也难以再用薛进制衡瑜王,瑜王不仅铲除了潜在危机,还顺带手埋下一颗“弑君”的雷。
进可攻,退可守,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
楚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她骑着马在夜幕中奔逃,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逃出生天时,一支箭穿胸而过,滚热的鲜血染红了白马鬃毛。
从马背坠落的瞬间,失重感格外逼真,楚熹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抚摸胸口。
还好,还好,一场梦而已。
楚熹折身坐起,烦闷地揉了揉眼睛。
这帝都看似水平如镜,实则剑戟森森,每个人都暗怀城府心机,虽不见血浸沙场、不闻硝烟弥漫,但亦如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压抑的紧迫感,自楚熹和薛进成婚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少城主。”宫婢见她醒来,缓步走近卧房:“陛下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少城主可要起身梳洗?”
“他等了多久?”
“将近一个时辰。”
楚熹闻言,忙让宫婢替她更衣梳洗。
帝都夏季漫长,秋季短暂,故而白昼温暖异常,时至黄昏便如一只脚踏入初冬。
周文帝身着一袭暗红织金鹤氅,头戴着翡翠玉冠,端坐在窗下,神情沉静的盯着棋盘,没有丝毫等候多时的不耐。
楚熹放慢脚步,轻轻走到他身旁。
周文帝一无所觉,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颗黑色棋子,正犹豫该放在哪里比较好。
围棋博大精深,楚熹只在祝宜年的逼迫下学得一点皮毛,按祝宜年的话说,可以学而不精,却不可一窍不通,即便不能与人博弈,也要看懂棋盘之上胜负之势。
“自己和自己玩还难成这样?”
周文帝将棋子团进掌心,偏过头看她:“少城主走路怎么没声音。”
楚熹笑道:“想吓你一跳,可惜你不给我面子。”
周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叫人一吓就跳,如何能坐得稳皇位。”
“嗯……也是,快别琢磨了,黑子明摆着输定了,不是说好去满香楼看花魁跳舞吗,走哇。”
“黑子输定了吗?朕怎么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那就先放着,改日再来下。”
周文帝这才站起身,笑着说道:“少城主又不是今日来明日便要走,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陛下有所不知,我若太晚回去……算了,不说这个,怪扫兴的。”
“那好,今夜不许说半句扫兴的话,谁若是说了,就自罚一杯。”
楚熹爽快答应:“怕你不成,我酒量好得很呢。”
周文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忽而轻柔:“朕拭目以待。”
……
帝都建成之处,取四方十六州城砖,动用百万劳力建成了高十二丈的城墙,如今这城墙围着江南江北仅剩的烟云繁花。
楚熹入城时蓦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背过的一句词: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长乐街为帝都的中轴线,宽余五十丈,从永宁门一直延绵至皇宫正门外的朱雀门,长街两侧每相隔半丈便有一架七重玲珑灯,东海鲛人油做成的如小臂般粗的蜡烛自黄昏起便会点燃,燃尽之时将将黎明。
这里没有战火,没有灾荒,没有沂江两岸延绵不休的战事,也没有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纷争,只有锦衣绣袄,宝马香车,从长乐街两侧的里坊鱼贯而出,欢声笑语好不自在。
楚熹听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与夫君撒娇:“那尚书夫人新得了沧澜阁的双面绣扇,竟然就这么把我压过去了。”
她夫君耸耸肩,取了腰间一枚玉佩给她:“明儿拿这去给她瞧,大雪山那里来的,我一千两银子刚换来。”
那女子掀开帷帽纱幔,眼神闪闪发光,而比她眼睛更亮的事纱幔边上缀着的一排合浦珍珠。
那珍珠一颗便可养活沂江边一户三口之家。
而她这颗珍珠放在长乐街上,也不过尔尔。
天下脚下,百年帝都,哪怕城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