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这些贪官的胃口比楚熹想象中还要大。
对安阳楚家而言,十万两黄金不算什么,即便掏出去也不至于伤筋动骨,顶多崴个脚,肉疼几日而已。
可陆游实在不值这价。
楚熹若眼睛不眨一下的当了这个冤大头,朝廷那边恐怕还会冒出点别的小心思。
“就十万石粮草!爱干不干!不干拉倒!”楚熹请教似的问薛进:“这样写可以吗?”
“朝廷不干你怎么办?”
“嗯……是得留点周旋的余地,那我就说,我最多能拿三万两黄金,跟他们讨价还价。”
薛进感觉自己很像在帮楚熹买小妾,心里别扭的厉害,偏楚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么天真纯粹,那么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这件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省的夜长梦多。”薛进指尖轻敲了两下镇纸,笑道:“你只管接着和谢燕平攀交情,说钱都是你老爹把持着,你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如果谢燕平缺钱,你会尽可能的帮他想办法,估计能凑到三万两黄金。”
“哇喔——不愧是你啊薛添丁。”楚熹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语言的艺术这一学科上,薛进已经钻研的登峰造极,他平常貌似不经意地说出那些惹人不爽的话,根本就是故意!彻头彻尾的故意!
“别当成一场交易,就是攀交情,也别太显摆你的色心,我想以谢燕平对你的了解,应该不认为你到了这种如饥似渴的地步,他心里大抵是有怀疑的,只碍于朝廷的人出手干预,没办法。”
“有道理有道理,然后呢?”
“你脑子不是转的挺快吗。”
“这不有你吗,哈哈。”
薛进必须承认他很享受楚熹的信赖,就像渔夫大哥会在妻子面前卖弄自己有见识一样,他也情不自禁的卖弄起满肚子阴谋诡计:“薛军如今落于下风,若当真战败了,你的处境会很尴尬,权当陆游是个幌子,你找上谢燕平是想两头做好人,给楚家留一条后路。”
楚熹点头如捣蒜:“我懂了我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写了。”
薛进像个给孩子辅导作业的家长,又用指尖敲敲案几上的信纸,轻声说了句:“写吧。”
明确了中心思想,这信写起来便不会跑题,楚熹灵感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很快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长篇。
在她将要收尾盖章时,脑子里莫名闪过一道灵光,这感觉很像是断开的两根电线忽然搭在一起,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那个……”
“又怎么了?”
“我这么欺骗谢燕平,回头再利用双生子招揽沂都水军,是不是把人得罪的太狠了?”
薛进冷笑一声,问她:“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楚熹讪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你得理解我的苦衷。”
楚熹的苦衷无非就是安阳城和安阳城里她的血脉至亲,在她是楚熹,是薛进的妻子之前,她先是安阳少城主,楚家的三小姐,楚楚的母亲。
薛进自知在她心里排在最末端,饶是心里涌上一阵阵酸涩,也很难挑出她的错处。
毕竟,楚熹当初和他成婚,就是为了保全安阳,如今不过多了一个楚楚。
“你放心。”薛进随手将她脸颊旁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真到了覆水难收那一日,我会给你留条后路的。”
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楚熹耳后那块敏感的皮肤,令楚熹不禁心尖一颤,她盯着薛进,沉默了许久说:“还是不要有那一日吧。”
薛进只是笑。
……
信送到九尧后,果如薛进所料,谢燕平接受了楚熹的砍价,并约定于腊月二十一丑时三刻,在安阳以西的一个小码头做交换。
楚熹做戏做全套,粮草和黄金皆是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挪用,为此还动了钟慈留给她的那笔嫁妆,老爹虽不明所以,但死里逃生的宝贝女儿发话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按照楚熹信上的吩咐,派老二秘密押送粮草黄金去码头。
这一番交易的每个环节,楚熹用的都是自家亲兄弟,诚心苍天可鉴,即便谢燕平心存疑虑,也挡不住那些看到黄金眼睛直发光的朝廷官员,到底是把陆游全须全尾的交到了老二手上。
楚熹从沂江里白捡了一个陆深,又斥巨资买了一个陆游,相当于把半个陆家掐在手上,消息一传出去,连素日和她不是很对付的崔无都不禁赞叹:“沂都水军近十万,忠心追随陆家者少说也有十之三四,不过十万粮草,三万两黄金,换得三四万骁勇善战经验老道的江上水军,少城主这笔买卖可是够赚的,朝廷那边要知道了,还不气的吐血。”
一旁的司其也道:“咱们的水兵不擅江上作战,勇猛有余,经验不足,若非如此当日那场大雾廖将军也不会中计遭困,这下好了,有了这些沂都水军和陆家双生子,咱们这场渡江之战就多了一重保障。”
“岂止一重!倘若大批沂都水军突然倒戈,帝军必然乱成一团,可是我们起兵的绝佳时机!哈哈哈哈安阳楚霸王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薛进看着麾下对楚熹赞不绝口的将领军谋,嘴角微扬,又立刻压下,偏过头对崔无道:“依楚熹的意思,陆深陆游和谢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