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在哪?”
“铁骑营。”
两军交阵,水兵先手,铁骑营和弩营紧随其后,老四的位置无疑很危险,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薛进很是为难道:“我怕他出事,没法向你老爹交代,想把他调出铁骑营,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的命是命,薛军数十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此话一出,薛进就是存心想护着老四,也不好做的太明目张胆。
楚熹直咬后槽牙,低声骂道:“真反了他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王八蛋!”骂完了还不觉得解恨,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唤外头的护卫:“来人,去铁骑营,把楚茂和给我叫来。”
楚熹在沂江力挽狂澜,兵不血刃的救了一舰船将士,足足三千人还外带一个大将廖三,在薛军的声望更是扶摇直上,可以说沙场之外,她的命令分量堪比薛进。
护卫没有二话的应道:“是!”
薛进这个做姐夫的,拿小舅子没有办法,倒是很乐意让楚熹出头,只假仁假义的劝道:“他到底年纪小,别来硬的,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靠窗的软塌后有个博古架,上面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是楚熹前几年在这住时留下的,她随手取下一鼎青铜香炉,端端正正的放在木几上,一边摆弄香料一边道:“老四和老五不一样,你跟老五讲道理,老五能听进去,老四纯粹一根筋,就认自己那套死理,非得和他来硬的,叫他怕了才算完。”
薛进看她笨手笨脚的往香炉里夹炭,伸出手臂接过了火钳:“你们家人怎么都偏心老五,也难怪老四赌着口气不回家。”
“什么叫偏心,我这是实事求是,你看老五,根本不用管,从小就知道读书上进,老四呢,书不好好读,吃喝玩乐有一手,他这些年用掉的银子比我还多,整个一纨绔子弟,老爹和我说他,他还埋怨我们偏心,烧得他。”楚熹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要真瞧不上他,还有他的今时今日。”
楚熹前面那番话兴许还有点主观臆断,可最后这句倒是半点不错,楚家除了她,剩下的皆是庶子,不论搁在哪个权贵世家都上不得台面,也就比寻常下人地位稍高一筹。
薛进略感无奈道:“你越这么说,老四越要做出点成绩给你看,更不会离开铁骑营了。”
“我肯定不会当着他这么说啊。”楚熹把香片扔到铺好的炭块上,气味很快便弥漫出来,铺满整间屋子,她朝着薛进笑:“你们西北那种地方,居然盛产香料。”
“我们西北哪种地方?”
“自古以来,荒蛮之地……但我想一定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
薛进一贯很少提及自己的故乡,大概每每提到关外的西北,他就会想起惨死在月山关下的父亲,想起那深入骨髓的血海深仇。
只是今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眼神怅然道:“西北没有青山绿水。”
楚熹看他似乎很有倾诉的欲.望,便蜷起双腿问道:“那有什么。”
“雪山湖泊。”薛进说:“西北王府后是一片比海还蓝的镜湖,镜湖之外是延绵不绝的雪山,而雪山之上是一望无际的云雾。”
“我小时候很喜欢在镜湖边骑马,那匹马叫白雪,很温驯,很乖巧。”
楚熹幻想出那副情景,不禁面露神往:“也太棒了吧。”
薛进看她这样,就没再往下说了,因为再往下,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不好和楚熹讲述李善是如何宰杀了白雪,他又是如何把白雪埋葬在镜湖边。
“薛帅!少城主!”门外的护卫高呼:“四少爷来了!”
楚熹顿收笑意:“哪来的四少爷,叫他进来!”
楚茂和脱离孩童队伍时,大哥二哥已经开始替老爹办事了,老爹一门心思扑在敛财上,所有空闲都留给了女儿,根本不太理会那两个小的,只将他们送到书塾,交给学究管教,谁表现的好,就对谁好一些。
所以比起老四,老爹更喜欢老五。
而老四的生母是姨娘,还不是曹姨娘那种管家的姨娘,不能理直气壮的教训楚家少爷,细细分辨,整个楚家只有楚熹够资格且有心思管教老四。
老四也怕楚熹。
他几乎是猫着腰耷拉着脑袋走进门的。
楚熹仍穿着月白寝衣,盘腿坐在软榻上,看老四的眼神不像是看弟弟,倒像是看儿子:“畏畏缩缩的做什么,站直了。”
老四垂手拢腿,小心翼翼的挺起腰。
他在薛军也没多久,却比从前健硕许多,不再是一身松垮垮的懒肉,像一只粗壮的小牛犊。
在军中老四不敢叫薛进姐夫,呢喃着道:“姐姐,薛帅……”
楚熹抿唇,看他也怪不忍心的,扫了眼对过的藤椅:“坐下说话吧。”
“我还是站着……”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老四先是摇头,后又点头,很坚决地说:“我不离开铁骑营。”
楚熹心里的火一下就窜起来了,正想开口骂人,搭在案几上的手被薛进握住,轻轻捏了一下。
薛进道:“你资历尚浅,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老四挺胸抬头道:“我不怕死!”
楚熹真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