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顺着地道逃回了安阳城。
而跟随她阻截追兵的六百名城卫,只逃回来了不足一百,其余尽数被薛军俘虏。
说是各凭本事,可真正有本事从上万追兵手中逃脱的又能有几个。
楚熹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薛进惦记咱们的地蛋,惦记了不是一日两日,他不会对那些城卫下杀手的,肯定要软硬兼施,从他们口中撬出点什么,咳……何况,司其还在咱们这,薛进若实在,咳咳……实在问不出什么,定然要拿那些城卫和咱们做交换。”
楚熹裹着厚厚的斗篷缩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很艰涩的说道:“就是委屈他们,要在牢里过年了。”
老爹看看她,又看看满脸血痕的仇阳,长叹了口气道:“恁这胆子也太肥了,带着区区六百个城卫,就敢去阻截两三万的追兵。”
“那怎么,咳……缁车我不都抢回来了吗。”
楚熹在薛军的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远离了危险,又止不住得意:“就凭他们,想抓住我和仇阳,一句话,不可能,做梦,下辈子吧。”
老爹心有余悸,没办法像她那么轻松,也不忍心责备她,只略微不满道:“你那是一句话吗。今日若非仇阳,你准落到薛进手里,薛进非扒了你皮,抽了你的筋,再把你放到油锅里炸一遍不可。”
饶是楚熹和薛进站在对立面,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薛进也不会恨她恨到弄死她还要鞭尸的程度。
这一点老爹和楚熹都心知肚明。
老爹是在吓唬楚熹,就像父母一贯爱用大灰狼吓唬小孩的那种吓唬。
“我知道啦,以后不会再这么蛮干的,咳咳……”
“恁怎么总咳嗽?是不是着凉了?”
“嗓子有点痒,没事,我吃副药,睡一觉就好了,老爹你也早点去睡吧,明早起来还得清点辎重呢。”
“哎……”
老爹站起身,脚步沉重的朝外走。
楚熹看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不到两年而已,老爹忽然老了很多,鬓角长出了根根白发,挺直的肩背也微微塌下,那么一个精力旺盛的中年人,竟悄然无息的走向了迟暮。
乱世催人老,也催着人快快长大。
两年前那个整日蹲在格子间里拼命工作的,遵纪守法的,渴求一场恋爱的楚熹,大概打死都不敢想,两年后的自己会为了争夺几头猪,举手投足间让上百号人死于非命。
“少城主早些睡吧,我也回去了。”
“等等。”
楚熹放下茶杯,将他按在椅子上:“你没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吗,像让猫抓了似的,我这有药,你拿回去擦,记得每日擦三次,结痂了也不要去动,这样等伤好了才不会留疤。”
仇阳温驯的点点头:“知道了。”
“一定要擦哦,我会不定时找你检查的。”
“好,知道了。”
“你笑,笑什么呀?”
“我有笑吗?”
仇阳平日里是不大爱笑的,他总是一副“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照做”的模样,楚熹习惯成自然,冷不丁看他这么弯着眼睛笑,有点意外,也有点困惑,所以开口问了。
不承想仇阳立刻收敛笑意,装作没那回事。
楚熹其实,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
他永远明确自己的位置,没有得到准许,绝不会鲁莽的向前,哪怕踏出一步。
楚熹偶尔也会想,如果这辈子都要守着安阳城,如果这辈子都遇不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如果终将要谈婚论嫁,生儿育女,那么和仇阳在一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么多如果为前提下的最好选择,哪里还是最好选择。
凑合,将就,退而求其次。
即便她心甘情愿,仇阳凭什么呢。
那么好的仇阳,合该有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姑娘,倾注满腔热情,和他相守一生。
因此,楚熹也要明确自己的位置。
“药我放在这了,你擦仔细一点,手上的伤也要擦,用完了再来找我要。”楚熹说着,打了个呵欠:“不行,困得要死,我不送你了。”
仇阳拿起那瓶药,朝楚熹点点头,随后快步走出厅堂。
冬儿躲在侧门那里看了半晌,见仇阳离开,才急忙忙出来说:“小姐,你怎么……你应该亲手给仇统领上药的啊,人家毕竟救了你一命,不对,是两命。”
“两命?咋的,我还,咳……哎呀,我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啊。”楚熹揉了揉嗓子道:“别扯那没用的,赶紧给我弄一副风寒药吃,大过年的生病也太不吉利了。”
冬儿对楚熹的做法颇有微词,憋不住要吐槽的心:“当初薛进只救了小姐一次,哦,八成还是早有预谋的,那小姐就要死要活,还要以身相许,怎么到仇统领这就变样了,难道小姐只看脸不成?仇统领长得也不难看啊,顶多就是,那双眼睛瞧着凶了点,人心是好的呀,薛进倒是长得人模人样,满肚子坏水。”
楚熹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捂住了耳朵:“师父!求你了!你可别念了!”
冬儿自知楚熹的感情问题她不该过问,可老爹已经不管这事了,院里那些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