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飒下葬那天是个阴天,天上下着蒙蒙的小雨。
按照她生前的要求,没有设灵堂,也没有举办祭奠追思的仪式。
尽管没有通知,也没有邀请谁,但在下葬时,还是有不少人接二连三的赶来,准备送她最后一程,李小枫捧着骨灰盒从山脚走上山腰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身后陆陆续续聚集了上百自发身着黑衣来送林飒的人。
他们有的是林飒的合作伙伴,有的是林氏集团的下属,但更多地,是那些受过林飒资助的学生,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有些人甚至只见过林飒的钱没见过林飒的面,此时,他们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送这个女人最后一程。
黑伞从山下一直往上蔓延,像是一条黑色的河。
……
“前方到站:临海市东站。”
“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自己的行李……”
“醒醒。”沈秀拍拍赵熹微的肩膀,“到站了。”
赵熹微望着高铁LED屏幕上显示的“即将到站:临海市”有片刻的恍惚。
就这么来了?没拿行李,没做任何的准备,甚至手机都没来得及充电。
“傻坐着干什么,到站了,走啦!”
沈秀推了推她的肩膀,赵熹微这才回过神起身。
赵熹微从未想过,她的人生有一天,也会经历说走就走的事情。
早上两人还在东海市的墓园送别林飒,下午她们就坐着高铁到了临海市。
临海市——赵熹微母亲所在的地方。
仅仅是因为沈秀问了一句,“你也想妈妈了是吗?”
赵熹微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嗯。”
于是原本要开到公司的车,转而开去了高铁站。
两人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从东海市来了临海市。
回想起这短短两个小时的经过,赵熹微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还晕着呢?”沈秀好笑地问道。
“只是……”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以前从没这么干过吗?”
“没有。”老实孩子摇头。
“就算要出差,也会提前做好计划。哪怕是紧急出差,至少也会回家拿个行李什么的。”
“我知道,你放在柜子里的那个包对不对?”
“你上次跟我说过,里面装的是出差要用的一些东西。”
“……对。”
“来都来了,我们是先看阿姨,还是先去吃饭?”
“先吃饭吧。”赵熹微到没有李小枫那么近乡情怯,毕竟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十几年,之前每年的忌日她也会提前一天来扫墓,只是从没有像今天一样,仅仅是因为提了一句“想妈妈了”,就直接坐高铁赶过来。
“吃什么,临海市土著,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我学校附近有一家卤鹅很好吃……”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赵熹微改口,“随便吃点吧,我也不清楚,我回临海市的次数不多,每次来也就是在酒店随便吃点。”
“你不是都说了卤鹅好吃吗,那走,我们去吃卤鹅。”
“我学校离东站很远……”
“你等等,我导航一下,你学校叫什么来着?”
“临海一中。”
“打车只要半个小时,还好啦!”
半个小时后,赵熹微坐进了熟悉的卤鹅店。
开店的阿姨白发苍苍,说话谈笑却很精神,招呼着一个又一个进来的客人。
见到赵熹微,她愣了愣,问道:“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起来好面熟。”
沈秀拉着赵熹微道:“她以前在这边念过书,成绩特别好,一直是年级前几名呢!”
阿姨一拍大腿,她转头冲隔壁的包子店老板道:“老赵,老赵,你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以前一中有个妹妹,拉大提琴的,特别厉害的,还上过好几次电视来着,我记得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记得好像跟你一个姓来着,叫什么名字?”
包子店老板是个精瘦的大叔,卤鹅店阿姨一提,他顿时皱着眉头回忆起来。
“好像叫赵什么微的……中间那个字不怎么常见。”
“赵熹微!”沈秀接腔!
“对,赵熹微!我想起来了!”
赵熹微没想到时隔那么久了还能被人认出来,喃喃道:“我都十几年没回来过了……”
阿姨笑得老脸上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别说十几年没回来过了,你就是二十几年没回来啊,阿姨都想得起你!”
“快坐快坐,喝口热茶,外面那么冷,你们两个姑娘哦,就穿这么一点,也不怕生病。”
阿姨热情的招呼两人坐下,又拿来点菜板,“吃点什么?十几年没来了,可一定要尝尝我们店的招牌卤鹅,看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味道!”
沈秀笑嘻嘻地道:“那必须的呀!我们下了高铁就直奔您这儿,为的就是尝尝她说的最好吃的卤鹅!”
切鹅的摊子就在门口,两人点了一个卤鹅,一个时蔬,外加一个番茄鸡蛋汤。
炒菜和汤的单子送进了里面的厨房,阿姨走到门口,拿起菜刀,抓着一只卤鹅,哐哐哐地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