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放下冷玉,半透明的怨魂又忽然有了实体,灯光照下来,地上人影重重交错。
鲛人一动不动盯着初霁,咧开长满尖牙的嘴笑:“我说得对吗?”
初霁无言以对,递冷玉给荆恨月,众人挨个看了一圈,皆目瞪口呆。他们松开鲛人,让他站起来。
鲛人舒展了鱼尾,打量着四面,哑着嗓子道:“都说了我好心来带你们走。”
他的爪子指甲尖锐,指着门外:“快点,撑着还没天亮。”
初霁抱臂道:“不行,我们还有要事没办。”
鲛人龇牙:“还有什么破事比命还重要!”
初霁笑了:“找水魂。”
鲛人突然改口,湿漉漉的长发炸开,鱼尾嘭嘭敲打地面:“好啊,你们果然别有目的!活该被骗进来,等死吧!”
刚才他和初霁扯皮,就在趁机观察四周,趁着众人不备,鲛人一跃而起,跳向院落东边那口井。
大家伸手去抓,鱼尾忽然分泌出一层粘液,所有触碰到他鳞片的人都手上一滑。
眼看着鲛人就要逃入井中,初霁展开花窗,像一个金红白交织的盖子,盖在井口。
“嘭!”鲛人一头撞上花窗,满眼冒星星,歪倒在地上。
众人一拥而上,牵制他双臂:“看来鲛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可不是?差点就被他骗了!”
鲛人不断挣扎,破口大骂:“阴险狡诈!狼狈为奸!”
初霁:“……”
阴险狡诈的人到底是谁?
幸好word文档中的鲛人是血红色,初霁留了个心眼,否则现在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初霁蹲下来,脸和鲛人凑得很近,笑眯眯道:“小鱼鱼,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先对你用搜神**,把你变成一个智障鱼鱼,在把你丢给本地商贩,让你去他们的鲛人养殖场。”
听见鲛人养殖场,他猛地一哆嗦,再也不嚣张了。
“我……我说就是了。我就是想借你们逃跑,顺便解决一下路上温饱的事。”
这是把他们当交通工具,再当储备粮啊。
初霁:“为什么逃跑?”
鲛人:“明天就该我去外面唱歌了,但我最近嗓子哑了唱得……有那么一点点难听。我已经连着三年没有骗人进来,再这样下去,我就……”
他忽然抬起头,望向山顶珍珠殿的方向,一脸惊恐。
山顶珍珠殿坐着流逸真君。
荆恨月:“你们还有多少人?”
鲛人抠着指甲:“六百多……”
初霁抽出祁剑,剑身拍了拍鲛人的肩膀:“带我们去看看你们生活的地方。别想撒谎,我能看你是不是心怀歹意。”
鲛人迫于淫威,只好缩着尾巴带初霁走。
他出了院门,披上一层黑袍。在前面默默走着。月亮西斜,掩盖在层云中。渐渐离城镇远了。
众人跟随鲛人绕到岛屿背面,只听惊涛拍岸声穿来。
脚下是陡峭嶙峋的岩石,层层堆叠,野草在空中狂舞。岩石底下靠近海面的地方,有个狭小的缝隙。鲛人一跃入水,初霁跟着跳下去,才发现这个缝隙在海面底下有很大空间,是个海洞。
他们走进海洞,海水渐渐只有及腰高。鲛人一半泡在海里,舒服地直哼哼。
两侧石壁上,悬满了拳头大的夜明珠,照得海洞通明。
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
“我们也需要睡觉。”鲛人低声说,“还有一半人出去唱歌了。”
他带初霁来到鲛人的议事堂中。四壁简陋,石墙上凿出不少空格,里面放了零星几本书,边角都被翻烂了。
初霁取下其中一本,书脊上写着“鲛人族史”,字样和东洲通用文字大体相近,甚至比东洲通用文更加接近简体字。
初霁皱起眉头,难道常书航来过这里?
鲛人瞥见她的举动,拍拍尾巴:“快放下!碰坏了你赔十倍!”
初霁挑眉,根本不理他,直接翻开书,一目十行扫过。
这本书上记载着鲛人的来源。他们其实不是一个族群,而是南海骑鲸者的侍从,修炼一种独特的功法,能自由在人形和鱼尾之间变换。
也就是说,鲛人也曾是东洲修士,为何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初霁接着往下看,书中记载了南海骑鲸者首领在补天之战中陨落,渐渐地,骑鲸者越来越少,雷鲸也消失在南海。鲛人也几乎消失,只剩少部分人坚持修炼。他们相信,总有一天,骑鲸者会再度出现在世界上。
又过了许多年,一个东洲常山都人骑着雷鲸而来,他重新召集鲛人,成为他的侍者。鲛人一族再度壮大。
但新的骑鲸者拿走了水魂。鲛人功法没有水魂,就像剑修没有剑,法修没了丹田。
他们再也不能变回人,只能以鲛人的形态繁衍生息。
万年过去,便成了鲛人一族。
初霁疑惑道:“你们既然是骑鲸者的侍从,为何沦落到当诈骗犯了?骗人有什么好处,南海又没有几个人来。饭都吃不饱。”
鲛人:“谁告诉你这里是南海诸岛的?”
初霁:“这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