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恨月全程充当了她的翻译。
巴隆狠狠剜了她一眼,笑道:“这些都是皋西人,烧杀劫掠我们时被俘。留他们一命算好的了”
初霁点点头。
片刻后,族长从矿洞后走出来,对着三人行礼,恭恭敬敬道:“不知大人想看哪里?我就带三位过去。”
祝祭坐下来,环顾四周:“我哪里都不看,先把你们的账本给我。”
族长脸色微微扭曲,祝祭从不查账本,也从不管小事,皓磐矿山才能成为她的一言堂。
怎么今天突发奇想来皓磐矿山了?
她目光移向初霁,额头冒出冷汗。
一定是这女修。
这女修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驱使祝祭大人。
族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拿来账本,双手捧上。
祝祭翻开来,看了看。
族长低着头,不断偷瞄祝祭的神色,他翻过一页又一页,面上毫无波澜。
可族长心中煎熬死了。
他不会发现了吧……
祝祭忽然抬眼,轻飘飘说了一句:“有点不太对啊。”
族长唰的脸色煞白,耳畔嗡嗡作响:“哪里、哪里不对?”
祝祭笑道:“你说呢?”
族长抬头回视,祝祭膝头的账本翻到半年前的一页。
她一眼扫过,并没有发现那上面有什么错。
她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祝祭大人,或许不懂看账本!
他在诈她!
族长信心大增,顿时昂首道:“大人,我不明白。我身为族长,却甘愿为您守矿洞,四季不见草原上的风光。您却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受此侮辱,我实在难以接受!”
“若我哪里有错,您指出来就是,何必如此做派!”
祝祭望着她,沉默片刻,似是也没想到族长让他当面指正。事实是,他的确不懂看账本。
垂下眼,他扫过一遍,眼尖指出一处:“为何这里核对不上?”
族长唇角微微弯起:“原来是这里,您或许不明白,开采新洞时要炸山,折损的皓磐比以往多了许多。除此之外,还有哪里不对?”
祝祭顿了顿。
总不能说,他看到族长第一眼,就直觉族长背后有阴谋。
祝祭正要还账本,却被荆恨月突然按住:“等等。”
族长面带微笑:“这位……姑娘,也想查?”
祝祭:“……”
荆恨月:“。”
但他向来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不论男女,都不影响他是魔尊。
“我不会查。但这里有人会看账本。”
族长心脏唰的高高提起。
只见荆恨月拿过账本,放在初霁手中。
“大掌柜,看看?”荆恨月挑眉道。
初霁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行商之人,就算不精通,哪个不会看点帐?
她从小本生意起步,到现在发展出横跨西南虚海的贸易线,没两把刷子,还真不行。
初霁清清嗓子,手持账本,往后一翻。
“……”
这都是什么!一个字也看不懂。
她抬起头。
荆恨月:“怎么了?”
初霁眨眨眼:“姐姐,我不识字。”
荆恨月凉凉道:“那你问祝祭去?”
初霁:“??”
这大小姐又被她惹到哪里了。
还能怎么办,哄哄吧。
初霁拉拉他袖子,嬉皮笑脸道:“那不是姐姐和我关系最亲么。我在北境还能靠姐姐,真开心。”
荆恨月被她拽来拽去,嗤她一声腻歪,却用力抿住唇角,绷着脸,伸出冷玉修竹般的手指,轻轻点在账本上。
“三月廿八……”
初霁轻轻磨了磨嘴唇,听他一字一句念。
魔尊大小姐,真好哄。
旁边的祝祭:“???”
这是他认识的魔尊?
荆恨月念的时候,初霁隔一段时间发出一声冷笑。
正好都卡在族长做假账的地方。
族长背后已经濡湿,耳畔嗡鸣声掩盖了荆恨月念账本的声音。
偏偏初霁什么也不说,只发出一声冷笑。
这让族长压力更大。
“好了。”初霁按住荆恨月的手,抬头对族长道,“你还挺会玩花招,这些三月四月的皓磐,只记了两百三十,四百六十,你这些数字,是筐呢?还是块呢?还是斤呢?”
族长双唇颤抖:“有的是筐,有的是块,做账的人有不同习惯罢了。”
初霁嗤笑:“什么不同习惯,明明是因为方便后面补齐吧?我看你前两年还统一用‘筐’,到了去年,时不时出现‘块’,今年干脆没有标。你想年终时算算今年做了多少假账,填个差不多的上去。”
族长脸色煞白,她这点伎俩,被初霁看得一清二楚。
初霁叹气:“你和我比奸商之道,差远了。”
大奸商擅长骗人,更能看穿别人的骗术。
祝祭神色渐渐冷下来:“族长。”
族长浑身一抖,僵着脖子道:“大人,我发誓,我只是贪一点小财。”